「對不起!恩恩。」松吟嘆了口氣,這下有得解釋了。女人呀女人!他過去的日子從來就沒過得這麼甜蜜又痛苦。
「我爹要帶我離開這里,船在那兒候著呢,要說什麼就快吧!」她咬唇憋著氣說。
「不要走!拜托你不要走,好不好?」松吟半拖半拉地哄著。
「我走我的干你什麼事?你是個神呢!清清白白又高高在上,我呢?根本配不上你,就算配上了,也會從天上掉下來摔個半死!」她存心給他難堪,講話句句帶刺,但是話越說越小聲,仿佛也被自己刺得說不下去。「放開啦!這麼拉拉扯扯的多難看,你不怕丑,我可怕別人當笑話看!」她哽咽著,倔強地撇過頭去。
「我哪里高?你忘啦你還嘲笑我怕高!」他干笑兩聲,存心耍嘴皮子逗她。
「你……」她瞪著松吟,想笑出聲,可是面子上掛不住,這人怎麼變得這樣難搞?「說不氣就不氣嗎?姓蕭的,話我可是听得明明白白,我們之間只是兒戲,你別這樣!」
「恩恩,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那時候我太氣憤了;我氣你一再地欺瞞,再加上徐府發生的那件事,把我整個人都氣糊涂了,你別再生氣了!我有個東西要讓你瞧瞧,你……」
「丫頭,你還在那喳呼個什麼勁兒?要就跟他走,不要就把人踹掉!」卜老虎見她羅羅嗦嗦地扯了一堆,自己都不耐煩了,要不是小韜拉著,他扛也把人給扛走了。
不跟這書生也好,女兒還是他的,卜老虎自私地想。
「不差這一時,干爹,讓他們再敘一下,別急嘛!」小韜盯著松吟又急又窘的表情,忍不住模著鼻子猛笑;但此舉卻惹火了卜老虎。
「死小子!有什麼好笑的?我還要找你算帳呢!曉恩就這麼差勁?還是你嫌她生得太丑,寧願拱手讓人?」他扯著嗓門吼起小韜來。
小韜連忙收住笑。「我不是那個意思。干爹,你要催他們就盡避催好了,就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呵呵呵!」他干笑幾聲,聳聳肩便急忙離開卜老虎的視線。
卜老虎忽地又叫住了他,一對大限眯得細細的,笑嘻嘻地盯著小韜。
小韜心里直喊糟,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卜老虎原本發怒咆哮的口吻遽轉為古道熱腸。
「小子,我看這樣好了,把浣丫頭配給你怎樣?那丫頭可是既漂亮又……」
「干——爹!」小韜拉長聲音,背著卜老頭猛擺手,邁開大步跑掉了。
眼看就要起風,船不能再等了,曉恩硬下心腸,用力推了松吟一把,三步並兩步地躍上船頭。
松吟的身手沒她來得輕快,一下子奔得太急,讓地上的草根給絆倒了。
「恩恩,你就不能原諒我?」他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我們今生是無緣了,今後你好自為之吧!」她強忍著淚水,對他大叫。
待卜老虎一點頭,小韜解下纜繩,拉上船帆。疾風吹動,把風帆吹脹得鼓鼓地,那只大船輕盈地離岸而去。
唉!笨書生,給你的法寶居然還不祭出來,這下子連我也使不上勁兒了。躲過義父逼婚的小韜在船頭望著松吟的蠢樣,無精打采地搖搖頭。
「不要!」松吟激動地涉水,欲徒步跟船而去,顧不得河水漸漸地漫上他的腰間及至胸前,他還不死心地往前走。
「恩恩……」他突地腳底滑了一下,整個人栽下,沒入水里。
「啊!蕭呆子!喂!蕭呆子!留得青山在,你犯不著這麼想不開!」浣浣在船舷看得一清二楚,她嚇白了臉,胡亂大喊一陣。「救命啊!恩恩,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硬性子!這呆子要給你害死了,我看你能找誰哭去?」
听到浣浣的尖叫,曉恩忙回頭,她望不見松吟的人,只見水面上咕嗜咕略的一團氣泡,她被駭住了。
「蕭大哥!」曉恩尖聲高叫,大哭出聲。
「恩恩……」松吟狼狽地冒出水面,水淹著雙眼,使他分不清東南西北,只是嘴里頻頻喚著她的名。
「還不停船!」曉恩氣急敗壞地跺著腳。
在船頭的小韜忽然變得很有精神,他無視于曉恩快殺人的眼神,居然還露出一口白牙,賊賊地笑道︰「沒辦法呀!丫頭,我看你就干脆一點兒,跳下去救人吧對
眼看松吟離她越來越遠,曉恩霎時六神無主,她咬咬牙,竟照著小韜的話躍上了甲板,整個身子朝河里栽去——
「松吟……」她尖叫著,落進河水里。
「二當家的,你發什麼瘋?恩恩她不識水性啊!」浣浣在船的另一頭大罵小韜。
小韜仍靜觀其變,一會兒他笑了,對著浣浣朝船下努努嘴。「暗!她雖不識水性,但自有人識。」
「丫頭,很危險的!」松吟在水里抱住她,又埋怨又疼愛地看著她。
「你才是呢!」所有恩怨盡消,她咬著唇輕輕捏了他一下。「這樣嚇人,討厭!」
松吟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一手抱著她浮啊沉沉,一手淨在衣襟里亂掏。
「我有東西要給……啊!完了,我的頭發,我的頭發給我弄不見了。」
曉恩模模他,不明白他在干什麼。「你的頭發?」
「那束你送我的長發。」他哭喪著臉說︰「小韜千里迢迢幫我送來,說這一定可以讓你回心轉意,結果我竟然給弄丟了……」
曉恩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想狠狠地揍他一頓,頭發卻濕淋淋地猛滴水,全身濕得透徹,一點兒架勢都沒了。
「呆子!你這個大呆子!我怎麼會愛上你這種人?」她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嘆息,待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蛋早紅成一片。
松吟再也忍不住了,他俯下頭愛憐地吻了她,曉恩羞得直朝他懷里鑽去。
「丫頭啊!回頭可別忘了爹!」卜老虎大吼著,覺得眼底蒙蒙的。唉!合著這孩子終究是死心眼的,就跟她娘一個樣!
一條絹子遞到眼前,是浣浣,她的眼楮早給淚水浸濕了一片,卻還是調皮的揚著嘴角。
「擦擦吧!大當家的,大不了你們下回把目標朝向愛州這一帶嘛!般不好還能派恩恩做內應,到時來個里應外合……」
「死丫頭!什麼鬼話?你早早給我在那堆漢子里揀個人嫁了,省得酸老頭老擔心你又要砸他的酒。」卜老虎拍了她腦袋瓜兒一下,直想哭,末了想想,卻被浣浣的話給逗得大笑。
只嘆小韜這孩子實在瞎了眼,不想娶曉恩也就罷了,至少做老爹的他還能接受曉恩確實不如浣浣來得美麗的理由;可是小韜卻對浣浣又擺明了沒有興趣,這就叫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唉!兒女間事就任他們自個兒去做主吧!他疼愛地看著浣浣,又看看小韜,那句話叫什麼來著——一對屁人?不!一對璧人,唉!可惜呀可惜!
曉恩在水里依附著松吟,拼命地朝大船揮著手。「阿爹!」
卜老虎對她搖搖手,喊道︰「要好好過日子呀!丫頭,要是有空記得回卜山看看老爹呀……」
那艘船漸漸地走遠了。
「你不後悔?」松吟低下頭認真地問她。「我可是個又呆又迂的人喔!」
她搖搖頭。「就怕你會後悔!」
松吟開心地大笑,把她緊緊擁入懷中。「只要你不告訴別人我怕高,這一輩子呀,我是賴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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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