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騙了你的錢。」她抽抽噎噎,哽咽不已。
「那個我知道,妳也用不著哭啊,是我哭才對。」他捏著衣襬替她擦眼淚,胸口莫名糾結疼痛不忍,「乖,不哭了。」
「可是我騙了你的錢,你還對我這麼好。」她一時之間良心發現,哭得好不淒慘。
比她的哭相更淒慘的是他的棗紅色衣襬,上頭眼淚鼻涕什麼都有,可莫飛絲毫不覺髒,更加溫柔地擦拭著她的臉蛋。
「傻瓜,騙我錢還錢就好了,也用不著哭呀。」他輕聲細語道。
「還錢?!」小冬驚愕地瞪著他,登時忘了要哭。「等等……剛剛咱們可沒有提到還錢這事吧?」
「妳這是什麼意思?」莫飛皺起眉頭,瞪著她眼圈紅紅鼻頭也紅紅的小臉,不悅道︰「干什麼提到還錢這兩個字就變臉色了?」
「反正關于錢的事是沒得打商量的。」她吸吸鼻子,防備地盯著他。
「好妳個死愛錢的小騙子……」他氣惱地一甩衣袖,「就知道妳滿腦子只有錢,連作夢都還喊著什麼黃金萬兩。」
「糟了!」她倏地睜大眼,失聲叫道︰「我的黃金萬兩!我的黃金萬兩落在路上了對不對?」
「喂,別賴在我身上,妳哪有什麼黃金萬兩落在路上?」他滿臉警戒地瞪著她,「妳又要拐騙我的銀兩了對不對?」
「什麼呀,我說的是我養的黃金萬兩……就是我騎的小毛驢啦!」她氣急敗壞,又慌又緊張。「牠呢?你有沒有帶著牠一起啊?」
小毛驢叫黃金萬兩?他一怔,隨即失控狂笑起來。
「哈哈哈……妳想錢想瘋了是吧?」他指著她的鼻子,捧月復大笑。
小冬惱怒的開口,「笑笑笑,笑死你好了,真是沒心肝,也不想想我的黃金萬兩不過是只小小的毛驢,順手牽一下會死啊?這下可好,萬一牠真是掉在路上了,被人捉走了怎麼辦?」
他笑了半天終于勉強恢復平靜,擦掉眼角笑出的淚花,戲謔道︰「妳既然那麼會算命,怎麼就不算算妳的黃金萬兩現在在哪兒呢?」
「是你捉我來的,現在還要問我?」她不服氣的頂回去,「何況我會算命礙著誰了?別以為我騙了你的錢就得遭你侮辱人格,須知士可殺不可辱,難道對你而言,區區五十兩銀子就能買斷一個人的自尊嗎?」
「呃……」莫飛遲疑了一下,莫名內疚了起來。
「還有,明明是有買有賣兩相情願,怎麼能說是我騙你呢?你別不承認,當初你听的時候也挺高興的,是不是?」她逼近他的俊臉質問。
「這個嘛……」他呼吸有些不順。
「你可知當騙子也是不容易的,江湖生活刀光劍影,這走南闖北的討生活是多麼辛酸、多麼艱難?我光是一個月就得花掉五兩銀子買膨大海潤潤嗓子,否則長年下來對嗓子的傷害會有多嚴重,這恐怕是任人怎麼樣也沒法想象的,你明白不明白?」她的鼻頭都快跟他的踫觸著了。
「明……明白。」他的心髒都跳到嘴邊了,望著她近在眼前的紅潤小臉,驀地下月復開始騷動起來。
她的臉蛋有兩朵長駐的紅雲,眨呀眨的丹鳳眼盛滿了碎晶般的燦爛繽紛,小巧微翹的鼻頭和圓圓如山櫻梅的小嘴……
一定很甜吧?
莫飛想也未想地輕輕餃住了她尚在叨叨碎念的嘴兒,痴痴地淺嘗了一下,小冬整個人瞬間呆掉了。
「真的……好甜……」他的理智剎那間不知飛去哪兒了,澎湃的情感竄出來主導一切,他又低下頭深封吻住她的甜女敕唇瓣。
轟地一聲,天地登時顛倒反轉過來,小冬暈了、傻了、昏了,可是逗留在唇上的熾熱與纏綿是那樣地清晰明顯,攬住她腰肢的手臂那樣地結實而堅定,在氣息翻攪、香津勾引間,他的唇、他的吻、他的氣息、他灼熱有力的懷抱,比冷冰冰的銀兩還要溫暖誘人一百萬倍。
她情不自禁地閉上了雙眼,覺得自己……已經徹頭徹尾地淪陷了!
第四章
「唏哩呼嚕……」
小冬像個餓死鬼投胎般地大口吸著面條,嘴里的還沒來得及嚼,筷子又探向面前的芹花炒冬筍,眼楮瞄向香鹵雞腳。
嗚,真可惜吃大鹵面就沒空啃雞腳,于是她在咕嚕咽下面條又塞進一筷子冬筍後,筷子又朝另外一盤咸水茶鵝片進攻。
莫飛瞠目結舌地望著她狼吞虎咽的模樣,連自己筷子夾起的面條全數溜回大碗里都不自知。
她究竟是哪一殿的餓死鬼投胎的?
有那麼餓嗎?
「妳……慢慢吃,當心噎著了。」他訥訥道,有點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連盤子、桌子都快給吞下肚的餓死鬼,會是半個時辰前被他吻著的,含羞帶怯羞人答答的小泵娘。
小冬唔唔連聲,依舊埋頭苦干。
直到喝完了最後一滴湯汁,掃光了桌上的三道菜,這才長長吁了一口氣,總算可以拿起雞腳秀秀氣氣地慢慢啃將起來了。
莫飛看得下巴都快驚掉了。
「咦?你怎麼不吃呢?」她終于注意到他的異狀,提醒他道︰「面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啊?喔。」他回過神,這才拿著筷子在碗里撈面條。「妳……餓很久了嗎?」
「唉,可不是嘛。」她嘆了一口氣,隨手抹了一把油膩膩的小嘴,「現下物價飛漲,當然得省吃儉用勒緊肚皮過日子,所以以往我都只敢吃三分飽,常常到半夜餓得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可是沒法子,就拿這雞腳來說吧,我五歲的時候雞腳一支只要一文錢,現在都漲到三文錢了。」
「妳前幾天不是才敲了我五十兩嗎?」莫飛蹙超眉頭,邊吃面條邊不解的間道。
「那是辛苦血汗錢,怎麼能隨意拿來吃喝花光呢?」她揮揮手上的雞腳,「你不明白,這江湖討生活不容易呀,更何況還得為往後做打算呢,就算坐著吃,連山都會空了。」
「那叫坐吃山空。」他突然有點樂,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當別人老師的一天。「還有,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
「哇,你好厲害喔!」她羨慕的看著他,「你一定讀過很多書。」
「也沒多少啦,百八十本總有的。」莫飛自尊心大感滿足,沾沾自喜到要是他有尾巴,鐵定都翹起來了。
「哇!」她滿眼仰慕崇敬。
「對了,我還不知妳叫什麼名字。」他忽然想起。
「我寫給你看。」小冬笑吟吟地啃著雞腳,小手沾著油膩膩的雞油就在桌面上歪七扭八地寫了三個字。
「會爪夕?」他一愣,「這什麼名?」
「曹小冬啦!」她氣急敗壞的糾正,一臉深受侮辱。
「這三個字叫曹小冬?噗!」莫飛笑得前俯後仰。「哈哈哈……」
「笑什麼笑?」她一張臉都氣紅了,卻忍不住悄悄用袖子把雞油寫成的字抹掉。
「妳字寫得可真丑。」
「我是字丑心不丑,總比有些人字美人臭美的好吧!」她瞪了他一眼,忿忿地啃著手中的雞腳。
可惡!專門挑她自卑的地方笑,真是個沒有道德、沒同情心的死家伙。
「好了、好了,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妳在東升客棧里拿出的登記簿上,字寫得不錯呀,怎麼……」他強忍笑意好奇的問。
「那本是我花了三兩銀子請一位酸秀才幫我寫的。」她嘟起小嘴,索性自己公布答案。
「我現在才想起來,妳沒事要人家登記那堆古怪的東西做什麼?」
「嗯哼,那可是我的秘密武器。」說起來可就得意了,小冬興奮地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一下,我只告訴你,別告訴別人喲。那本是我私人搜集的財經檔案,用處可大了,可以把這些資料賣給各大珠寶商、布莊、鏢局、客棧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