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騷娘兒們一定會是一個很稱職的情婦,他令晚就想先嘗嘗滋味。
明霞看出了他眼中的欲火,分外心驚,「工田大佐,我也很想陪你,可我這幾天日子不對……您知道的,不方便哪!」
他好半天才醒覺到那是什麼意思,一肚子的火瞬間被潑了冷水。
「怎麼會這樣?」他直想罵「八該野鹿」,可還是勉強按捺住了,「那……不要緊,陪我吃吃宵夜總可以吧?」
「那當然。」明霞巧笑倩兮,卻在心底大罵老色鬼。
今晚又免不了要被吃幾手豆腐了,氣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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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霞盡避心不甘情不願,她還是陪著工田走出了百老匯夜總會。
也不知道這個工田大佐是怎麼想的,官階那般的高,出門帶侍從,可竟然小氣的連一輛黑頭車都不開。
等到好不容易黃包車的數目足以承載他們一行七、八人時,一聲槍響卻劃破了暗夜,也惹得情勢緊繃了起來!
「保護大佐!」侍從官動作利落地包圍住堡田,拔出槍護著他往夜總會里頭退。
黃包車夫們和明霞被嚇得手腳發軟,尤其是明霞,她差點癱倒在那個討厭的肥豬身上。
「八該野鹿!是誰放冷槍?」工田臉色發白,卻依舊鎮定地摟著明霞退入夜總會,「藤野,加加代,你們兩個人聯絡總部再多派幾個人過來保護我回去;大山,和井,你們幾個四處去看看,找到那個膽大包天的混蛋後,給我槍斃了!」
「嗨。」部屬們急忙各自行動。
堡田經過這突如其來的驚嚇,滿肚子的也都縮了回去;他湊過臉去親了明霞一記,然後不甚情願地放開了她。
「唉,小美人,看樣子我們今晚又吃不成宵夜了,外頭那些個亂黨真該死,我一定要他們一個一個死的很難看……」他忍不住再捏了捏她的,嘆道︰「你先回去休息好了,我改日再來看你。」
她驚魂未甫地看著他,「大佐……外面那個打槍的人,該不會對我不利吧?」
女人,膽小的跟老鼠沒兩樣!
他嗤笑了一聲,不過還是挺了挺胸膛道︰「放心,他的目標應該是我,你不過是個小小的歌星,他才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明霞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後來工田還真的調來了一大批日軍來保護他回總部,等到一大群人離開,夜總會里看熱鬧的人也各自回位後,她才頹然地坐倒在後台的沙發椅內,一動也不動。
真是……她會被嚇死!
這上海真的亂得不能住人了,她得找機會快點閃人才是。
就在她閉上眼楮養個神時,一個溫和卻堅定的聲音在她身畔響起。
「你沒事吧?」
她倏然睜開眼,望入秀生忠厚關懷的眼楮里——
不知怎的,他的眼神竟有幾分熟悉,提醒著她遺忘許久的一絲絲回憶。
「雲平?」她低低喚了,下一秒間才發現認錯人了,「噢,是你。」
秀生眼底好像有著一抹憐憫和憂傷,不過他迅速地眨了眨,換上一貫的誠懇老實樣,「你沒事吧?剛剛我都看到了,真是一團亂。」
「都是該死的日本鬼子惹的禍。」她搖搖頭,「我沒事。」
不,他是秀生,不是多年前那個狠心薄幸的男人……
「你怎麼還在這兒?我以為你送輕梅回去了。」她突然想起。
「我要送她的時候,她已經回去了,听說今天經理讓她提早回去。」
「原來如此。」她這才松了口氣。
「明霞小姐,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現在外頭挺不平靜的……」
明霞望著他,嫣然一笑,「也好,就麻煩你了;給你送總比給那個肥豬大佐送的好。」
秀生陪著笑,眼神依舊溫柔。
第五章
沈從容腳步顫抖地走過小巷,手底拎著的酒瓶子危險地晃動著。
輕梅從門口跑了出來,一臉焦急,「爹,你跑哪兒去了?我才剛睡醒就不見你的人影,你又去賒酒了?」
一見輕梅,他本能皺眉,「你不要管我,什麼賒不賒的,難听死了。」
「爹,酒鋪子的王大叔不是已經答應過我,絕對不再讓您賒帳了嗎?怎麼——」她話沒說完,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又摑上了臉頰。
剎那間,輕梅的腦袋瓜子里嗡嗡然,幾乎沒有听見任何的聲音。
等到她拭去了唇邊的一抹血絲,才听見父親的怒吼——
「……老子想喝酒不關你事,」瘦削的父親暴跳起來活像要把她生吞落肚,「原來就是你這個賤人碎嘴跟老王交代的,難怪今天我要跟他拿酒的時候,他在那里拖拖拉拉的!」
案親毫不留情的話遠比他的拳頭更傷人,輕梅的心好痛好痛……
她迅速地吞下了喉頭的一口血水,眼淚卻不爭氣地掉落,「爹,我是您的女兒,難道就比不上那一壺酒嗎?」
「你懂什麼?酒才是我的心肝寶貝,只有酒了解我,你呢?整天只知道去外頭瘋,說好听點是去掙錢,我看你是到夜總會里圖自己享受,以為我不知道嗎?」
輕梅好難過,她緊緊咬著下唇,用力之大幾乎出血,「爹,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我也是為了這個家……」
「你自己愛享榮華富貴就說一聲,別總是口口聲聲說為了我這個老頭子,如果情況真如你說的那樣,那為什麼每天飯桌上總不見魚肉?都是一些淡得出鳥來的青菜,什麼野菜山菇的,你騙我不懂嗎?」他眼楮漲滿了憤怒的血絲。
「爹,那是我要攢下一些錢來給您看病用的,而且有些買菜的錢都給您拿去買酒買光了。」
「你總是把錯都推到我頭上來,誰曉得你是不是自己偷偷暗藏起來買好料吃了,我真是夠倒霉的,才生到你這種不孝的女兒!」他叫罵著。
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沈從容想也不想地再推了她一把。
也許是酒醉的人力氣特別大,再加上輕梅完全沒有防備,因此被他一推就往身後的石牆撞去!
她驚叫了一聲,想要穩住身子已經來不及了;重重地砰地一聲,她的後腦擊中了堅硬的石牆,鮮血瞬間迸了出來。
輕梅想要呼救,可怕的痛楚和倏然翻江倒海的黑暗已經對著她的意識籠罩而下,將她整個人往下拉,最後墜入了昏迷的境地。
她厥了過去,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可是腦後卻汩汩地流出了大量觸目驚心的鮮血,濡濕了一地的黃土路——
沈從容呆了幾秒,憤怒迷蒙的雙眼這才慢慢地清明了,當他看見自己做了什麼好事時,他驀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低吼。
「輕梅,輕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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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霞迅速趕到洋醫院,清脆的高跟鞋起落地敲響了大理石地板,她的心髒也像步伐一般狂亂擂動。
好不容易見到了手術室外,抓著頭發、面色慘白的沈從容,她整個人沖向前去。
「伯父,究竟是怎麼了?輕梅怎麼了?她沒事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緊緊抓住他枯瘦的手臂。
「她撞破了頭。」一個強忍著怒氣的男聲在她身後出現。
她這才注意到了英孝的存在。
英孝白色的長袍袖子上,刺眼地染了一大片紅,和他病態蒼白的容顏形成了一股強烈的對比。
他黝黑的眸子隱隱含著慍怒,望向沈從容的眼神也充滿了責備。
「英孝先生,原來你也在這里……」明霞沒來由地微微松了口氣,卻還是很緊張地問︰「她怎麼會撞破頭的?」
「我不知道,我到的時候只見到這個老……」他勉強忍住了不遜的稱呼,「老先生撲在輕梅的身上,只會尖叫掉眼淚,完全沒有顧慮到她的傷勢需要就醫;如果不是我趕到的話,輕梅可能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