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什麼?」她晶瑩的大眼楮透露著好奇。
她多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滿眼都是渴望得到答案的光芒。
他的急切之情緩緩柔和了下來;是啊,能夠再見到她已是上天垂憐,他大可以慢慢再向她解釋,等到他將她帶回暢梅園後。
他目光柔情似水,輕聲地道︰「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們是因為某件事情起了爭執,你才會離開我的身邊……可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求你回來好嗎?」
「我……」她眸光低垂,微翹的眼睫毛遮住了她的心慌,「我不知道。」
懊相信他嗎?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壞人,或是個傻子,隨路就在認妻子,可是他眼底的澄澈和正直,卻讓她沒有辦法把他跟「謊言」聯想在一起。
尤其他眼底的痴心大大地撼動了她。
他的愛多深沉,能夠被他如此深愛著的女人一定好幸福……只是,那個人真的是她嗎?
她低頭深思著,英孝卻是一顆心緊緊地揪起了,既緊張她不知會做何抉擇,又心痛她的失去記憶。
為什麼會這樣?
「以前的事你一點都不記得了嗎?」他小心翼翼地求證,「上海,你父親,甘明霞,還有我。」
「我該知道這些事嗎?」她側著頭,苦苦思索。
「別再想了,萬一頭又疼了怎麼辦?」他臉色微白,急急安撫道︰「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想,這種事急不來,我會給你找最好的大夫醫治的。」
「我不確定我該不該相信你。」她怯怯地道。
他心猛然一痛,閉了閉眼楮,「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的混蛋,你也不必經歷這一切。」
「你為什麼要罵自己呢?」她溫和地規勸,「就算我記不得了,也不是你的錯呀!」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體貼別人,事事包容。」他盯著她,幽幽嘆息。
不知怎的,他的傷心疲憊,還有眼底濃濃的痴情都讓她的心好疼好疼……
她好舍不得看見他難過呀!
「你別皺眉頭了,我跟你回去就是了。」她柔順地道,像只听話善解人意的小貓咪一樣。
他眸子倏亮,「真的?」
「可是在我什麼都想起來以前,你不能夠再像之前那樣亂抱我了。」她紅著臉道。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咬著唇道︰「好,我答應你,在你記憶回復前,我絕對不踫你一根寒毛。」
她眼底閃過一抹釋然,「那……我想要先去跟西園寺伯伯一家人道別,可以嗎?」
她的口氣已經完全像個乖順的小妻子一樣,在征詢丈夫的意見了。
對此他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她似乎有一些些不同了。
「西園寺一家人?是他們收留你的嗎?」
「是的,听說是他們把我從這條河里救起來的,他們是好人,雖然有時候我不大听得懂他們在說什麼。」她嫣然一笑。
許久未見她的笑容,這個笑對他而言簡直就是珍寶。
「我一定要好好報答他們。」他瞅著她,心底憐惜不已,「你為什麼會落河的呢?」
她一臉茫然,「我不記得了,可是听村民說,我是自己跳河自盡的,真不知道為什麼,我怎麼會做這種傻事呢?」
他不禁捏了把冷汗,「是,你為什麼這樣傻?老天,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
若不是西園寺救她,恐怕她現在早就香消玉殞了……光想到這點就令他冷汗涔涔。
他一定要大大地賞賜西園寺一家人!
「你也想見他們嗎?」她小臉一亮,「那我帶你去。」
他重重點頭,滿心感激與欣慰。
☆☆☆
重回到了暢梅園,雖然輕梅一點兒都不記得了,可是這里頭的僕人卻都待她甚好。
這個號稱是她夫婿的男人待她更是萬般輕憐蜜愛,對她百依百順的,生怕她有一絲絲的不愉快。
輕梅並不習慣被人這樣呵護著,可是她心底深處卻隱隱感覺到這一切再自然不過了。
怎麼會這樣呢?她為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她好想要憶起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呀,也好想要看見他眉頭的憂色消失。
她知道除非她什麼都記起來了,否則他眉宇間的輕愁永遠不會消逝的。
這一天,她獨自在美麗的臥房內醒來,可是每日清晨必來的惡心又開始襲擊她了。
輕梅白著臉,捂著嘴巴往盥洗室沖——
隨即是一陣翻腸倒胃的嘔吐,吐得她面無人色,全身的力氣都快被掏空了。
「天哪!難道我這輩子都要被這麼折騰嗎?」好不容易稍稍喘息了,她疲倦地倚在潔淨的外國馬桶邊,自怨自艾地道。
一陣錯亂的腳步聲隨後響起,由遠至近,下一秒間出現在門口的是臉色蒼白緊張的英孝。
看得出他是在睡夢中驚醒的,因為他匆匆套上的寬大和服敞開了大片胸肌,俊美的臉龐有三分困意和七分擔憂。
「你不舒服?」看見她偎在馬桶邊的模樣,他像是要昏倒了一樣,「天,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她雖然吐的頭暈眼花,還是忍不住被他的緊張勁兒逗笑,「沒事,老毛病了。」
「什麼叫作老毛病?你以前都沒有這種老毛病。」他緊張的要命了,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真的是老毛病,我在西園寺伯伯家就是這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在吐的時候他們都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像想跟我說什麼又不敢說似的。」她揉揉還是有些怪怪的胃。
「我馬上傳御醫來。」他迭聲地叫喚了起來,「來人,去把御醫請來。」
輕梅愣愣地看著他,「御醫?你究竟是誰?」
「我是你的夫婿,其他的一點都不重要。」他柔聲地說,輕輕地將她自冷冰冰的地面抱了起來,「明天我就讓人來鋪上地毯,免得凍著了你。」
他的體貼讓她感動極了,也就不追究他又亂抱她的事兒了。
「洗手間里還有人鋪地毯,你會笑壞工人的。」她嫣然。
「誰敢笑?」他挑起一邊的濃眉。
「你好凶,」她狐疑地看著他,「我听見他們叫你殿下,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我是這間房子的主人,你是這房子的女主人,就是這麼簡單。」他四兩撥千金地道。
他倆之間已經有一次因「身份」問題而分離的經驗了,說什麼他都不肯再來一次了。
在她面前,他就是單單純純的一個愛她的男人,如此而已。
輕梅見他始終避開不深談,她也只得聳聳肩道︰「那好吧,既然你要保持神秘,那我也不追問你了;以前我就不知道你的身份嗎?」
他的眸光又柔又憐,「你知道的。」
她本能環著他的頸項,免得他走動的時候自己被搖晃掉下來了。
「奇怪的人,我怎麼都模不清你心里在想什麼。」
他緊盯著她,低低嘆道︰「這就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我想我的確太過撲朔迷離了些,以前是為了不讓你識破真正的我,現在卻巴不得你記得我的每一分每一寸。」
「你以前很難讓人了解嗎?」
「我從不讓人接近我的。」
「那你怎麼會娶我的?」
「因為你很特別,」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眸光益發溫柔了,「你從不怕我,也從不理會我的壞脾氣,你只是用你一貫的天真與善良,融化我身上的稜角和冰霜。」
她被撼動了,眼眶濕潤了起來。
「我真的像你所說的那麼好嗎?」
「有。」他堅決有力地道︰「你比我所說的好上千百倍,可惜我以前從不懂得要告訴你,其實我有多愛你。」
她芳心狂跳,「啊?」
「我好愛你,愛你愛得心都痛了,」他凝視著她,眼楮眨也不眨,「我以為只要承認愛你,我就會變得脆弱得不堪一擊……可是我現在才知道,愛你只會讓我變得更好更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