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籠包子也該蒸熟了!」大嬸們剛走進廚房,巴哥已就地滾到窗邊,躲在鋪滿菜葉的櫥櫃後方。
「咦?我瞧這幾籠包子好像矮了點兒?」一人說。
「矮了點兒?」另一人問。
「是呀!一、二、三……」
趁此時,巴哥悄悄爬上窗台……
「唉呀!」
大嬸忽然尖叫一聲,嚇得巴哥兩手一松,凌空摔到窗外頭。
尚幸!她那沒半兩肉的做了肉墊子,可還是痛得她齜牙咧嘴。
「發生什麼事了?」另一人問。
癱在泥地上,好半天巴哥直不起腰,直到听見里頭的人正在說——
「我記得這蒸籠總共有八層,現在怎麼只剩七層了?」
「七層?你會不會記錯了?」
忍著疼,巴哥悄聲爬起來,駝著腰、四肢著地沿著牆壁往前模。
邊听著屋內兩人說話,她心慌的緊,已管不著這方向,是不是通往剛才偷溜進來的後院外牆。
「我記的沒錯,明明就是八層!」
「怎麼會呢?這廚房除了咱們沒有人來過呀!而且這蒸籠好好的,瞧起來不像有人動過!」
「我記得就是八層沒錯!罷才咱們不在的時候,肯定有人偷吃了!」
耳里听著兩人的說話,巴哥心里就越慌、她心越慌也就爬得越快……
巴哥使勁兒爬呀爬的,兩人說話的聲音終於越來越遠,直到完全听不見了,她緊張的心情才緩和下來,但這時的巴哥也已經揮汗如雨、氣喘如牛了!
餅片刻不再那麼喘呼呼的,巴哥才意識到,她已經爬到一處有花有湖的屋岸邊,這處風景分外秀麗,與宅內其他地方不甚相同,還有岸邊的花兒香氣馨甜,惹人沉醉。
巴哥睜大眼楮,陶醉地張望著這里的一草一木,她深深感嘆這里不似人間,她可是做夢,來到了神仙住的地方麼?
可即使這美麗的景色讓人神清氣爽、自在陶然,但巴哥一低頭,瞧見自己腳上那雙破鞋,陶醉的心情就一下子跌回了現實。
她再也無心欣賞風景,想起懷里的包子,她趕緊模探——
「還好!只要能吃到肉包子,就算被逮著了得砍手砍腳,我也心甘情願!」模著揣在懷里的胖包子,巴哥心滿意足地傻笑。
「你怎麼能來呢?!」
突然傳來女子的叫聲,把巴哥給嚇得縮矮了身子!
「我當然要來!」回話的,是一把激動的男聲。「你阿瑪怎麼能這麼做?他明知道咱們相愛!」
「那又怎麼樣?你只是個窮貝子,可我嫁的這個貝勒爺最多的就是錢,就算不比錢財,他是玉王府貝勒,而你只是個貝子,論家世背景,你怎麼也比不過他——」
「連你也嫌棄我?!」男的怒道。
「我不是嫌棄你,是現實擺在眼前。我阿瑪已經收了玉王爺的聘禮了,你以為阿瑪肯把收進口袋里的銀子再掏出來嗎?就算我不想嫁過來,可現實能由得了我嗎?」
巴哥听著,原本緊張的心情也慢慢松懈下來,她爬到窗子下頭,偷偷朝里頭張望一眼,見到那說話的女人身上穿著洋紅喜服,頭上還戴著一頂鳳冠,原來她竟是剛剛才被抬進貝勒府內、那頂大紅花轎里的新娘子嗎?!
這好像不干她的事兒吧?
不過,剛才兩人說什麼來著?
原來這嬌滴滴、水女敕女敕的新娘子,要嫁的丈夫,正是貝勒府里的主子呀!
可惜,人家新娘子已經有了心上人!
可憐的貝勒爺喲——
家大業大有什麼用?
這下,可要王八戴綠帽嘍!
從懷里掏出一顆熱包子啃將起來,剛才爬了半天,巴哥已經累壞了,現在暫且停在這兒休息不動,邊啃包子她還能邊往下听戲。
「我不管,這一路我從京城跟到撫順,就是為了把你帶走!我要你跟我走,現在立刻就跟我走!」男的說。
「不,」女的聲音听起來很惶恐。「我不能跟你走,要是被人發現了,不但要把咱們游街示眾,更慘的還要被浸豬籠!」
這女的還算有點兒理智。咬了口包子,巴哥嗤笑。
「一定逃得了!只要能逃到南方,就算他們把地給掀了,也肯定找不著咱們!」男的又說。
「你說得太容易了,那也得能逃到南方才成!」
「就算逃不到南方,好歹咱們在一塊兒!雲羅,咱們兩人這麼相愛,就算死也該死在一起!」
喝,原來這男的還是個痴情種呢!扁扁嘴,巴哥再咬一口包子。
「翰湘!」女的呼喚男的名字,好像已經被感動了!
「雲羅!」男的也深情地呼喚女的名字。
接著兩人就抱在一塊,哭成一團了。
啥,戲就這樣散了?
原以為,這兩人還要再來上一段蕩氣回腸、為愛殉情的戲碼哩!
沒想到,新娘子都這麼好拐,這樣三言兩語,就算了結了?
含著包子,巴哥百無聊賴地伸個大懶腰、還用力打個大呵欠,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誰在外頭?!」男人突然一聲沉喝。
這聲呼喝,著實把巴哥嚇了一跳!
她的懶腰才伸到一半,嘴里含的包子就噎在咽喉里了!
「咳咳、咳咳!」
雖然用力拍著胸脯,可剛才她連吃數個包子嘴里正干的很,這下噎得嚴重,簡直就快窒息了!
「是誰?」听到咳嗽聲新娘也慌了,忙嚷嚷著。
「嗚、我、嗚——」
巴哥忙不迭從窗外站起來,四肢並用、表情痛苦地爬過窗台然後滾進屋里,嚇得目瞪口呆的兩人倒退數步。
一摔進屋內,巴哥趕緊爬起來拿起桌上的茶壺,就往自己的嘴里猛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卡在她喉嚨里的包子皮是咽下去了,可誰知道裝在這壺里的不是茶,竟是滿壺上好的烈酒!
「你是誰?在外頭偷偷模模的,想做什麼?!」那男先回復過來,質問巴哥。
「我、我哪有偷偷模模的?我瞧,是你們兩人偷偷模模的才是吧?」巴哥不怕死地說。
那男的突然把眼一沉,目露凶光。
在街頭混久了,巴哥當然瞧得出他眼底的殺氣,不由得退了幾步。
「我瞧‘他’好像是個女的。」那女的看見巴哥鼓起的胸口,不知道里頭藏了包子,于是這麼對男的說。
男的原本眼露凶光,忽然間一下子內斂,眼色變得陰沉起來。
他離開女的,突然走向巴哥,直至把她逼到了牆角——
「喂,你要做什麼?你別過來!我警告你,我身上可是有凶器的!」巴哥把手探進胸口,模著里頭的肉包子假裝要拿出「凶器」。
對方沒理會巴哥的威脅,還是一步步逼進她,就在巴哥拿出她的包子凶器之前,已經先一步出掌將她劈倒在地上。
「你……」
失去意識之前,巴哥還朝那劈倒她的男人咕噥了一聲,接著她兩眼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你怎麼把她打昏了?」女的嚇著了。
「打昏了,就能給咱們爭取一點時間!」男的說。
「時間?」
「對,你快把身上的衣服月兌了!」
「什麼?」女的瞪大眼楮。「你說——叫我把衣服月兌了?」
「對,快把你身上的衣服月兌了,換上這小乞丐的衣服!」
「換上小乞丐的衣服?」
「是,你換上她的衣服,再讓她穿上你的喜服!」男的解釋。
女的起先還不明白,隨後一下子就全想清楚了。「你想把她扮成我,跟貝勒爺一起過夜?」
「對,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她身上這麼髒又這麼臭,貝勒爺發現了,肯定會起疑的。」
「起疑了也沒關系,人醒過來之前,真相不能講得清楚!等這小乞丐清醒,咱們已經爭取到一些時間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