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下車那一刻,她看到利人雋跟連恩兩人一起走進連恩的公寓。
那瞬間,若曦的腦子一片空白。
她看著利人雋跟連恩走進公寓,他們的肢體動作親密,不像朋友,只像情人。
忽地這一刻,她終于明白連恩為什麼要叫她到公寓,原來,以這樣殘酷的方式,連恩要讓她親眼看見真相,告訴她所謂的「答案」。
等到程克勤下車的時候,兩人已經走進公寓。
不死心地,若曦強迫自己抬頭,數著連恩住處所在的樓層……
她看見的並不是幻覺,至少,現實已經沒辦法讓她再欺騙自己,勾肩搭背的兩人之間,沒有曖昧的男女關系——
漆黑的樓層燈光忽然被扭亮,他們已回到連恩的家,窗外立刻映照出一雙人影,仿佛是故意地,女人走到窗前從背後摟住男人。
男人並沒有拒絕。
男人與女人的身體交疊,他們已經二合為一。
「若曦,你在看什麼?」程克勤問她,順著若曦視線的方向,他不明所以地瞪著那扇窗。
若曦怔怔凝望著那扇曖昧的窗,沉默無語。
「若曦?」程克勤再喊她一遍,開始憂心。
因為此刻,若曦慘白的臉龐毫無血色,她的雙唇更像秋天蕭瑟的天空,變成一片灰澀。
「若曦?」
程克勤的再三呼喚,依舊沒有喚來回應。
不知道就這樣看了多久,若曦如僵化的泥人一般固定在公寓前的街道上,默然地木立著。
她的沉默並不是因為不想說話,而是因為心酸的苦水,已經涌到喉際,哽住了她脆弱的靈魂,與已經被輾碎的那一顆心。
第十章
「你看見了嗎?」
連恩沒有放過若曦,她從屋內打電話到若曦的手機。
「看見什麼?」若曦漠然地反問連恩。
察覺若曦的口氣不對,連恩嗤笑。「你明明已經看見了。」
「你想要我看的就是那一幕嗎?現在你的目的達成了,何必再打電話給我?」若曦面無表情。
她的口氣和蒼白的臉色,都讓一旁不明所以的程克勤擔心。
連恩還是在笑,「親眼看見真的比耳朵听見還要有說服力,對不對?」
若曦掛掉了電話,然後關機。
她明白連恩的目的。
當一個人想傷害另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因為傷害本身就是無名的妒火,沒有理智的行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誰打來的電話?」程克勤問。
「一個打錯電話的人。」若曦木然地回答。
是呀,打錯電話……
她的人生,就好像一通打錯的電話。
她的愛情只是一場美麗的錯誤,只是一廂情願,她一直冀望于一場沒有結局、不存在的幸福。
「若曦,你怎麼了?」程克勤不放心。
若曦看著他,忽然之間,一股酸澀的淚水莫名其妙地涌上她的眼眶……
「現在,我的心很痛……」若曦說,她的表情跟胸口一樣痛苦。
程克勤的臉色一變。「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若曦搖頭,淚水安靜地滑下她的眼眶。「因為心很痛……我想做一件事,只有做這件事才能讓我平衡……」
「你想做什麼?」看到她的眼淚,他關切的眼神表露無遺。
「一件,很沖動的事。」話說完,若曦忽然回頭。
「若曦!」程克勤喊她。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決絕的表情讓他擔心。
但若曦已經跑進前方的大樓,在管理員還來不及阻止前,她已經奔進電梯。
電梯門關上,程克勤被關在門外,電梯已載著若曦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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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曦從來不知道,電梯里是這麼的安靜。
這個小空間里面,就好像另一個世界,她的心似乎暫時得以喘息。
但是當電梯門打開那一刻,她的心髒卻更劇烈地疼痛起來——
她奔出電梯外,瘋狂地按住連恩公寓的電鈴。
三十秒後,門打開了。
連恩站在門前,看見是若曦,瞪大眼楮。「你怎麼上來了?!」她喊。
連恩喊叫同時,若曦已撞開她,奔進屋內。
「你要做什麼?!」連恩追上來。
但是她攔不住若曦的決心。
若曦在屋內一間間的開門尋找——
這是客廳、廚房、客房、浴室、書房……最後是臥室。
若曦終于在這里看到那個她要尋找的男人。
利人雋站在連恩的臥室中央,他瞪著開門板進來的若曦,衣衫不整,就像剛才匆忙穿妥衣褲。
「你干什麼?!」連恩追進來捉住她的手臂,用力把她拽到門口。「你這個瘋女人,你莫名其妙跑到我家來,到底想干什麼?!」
若曦用盡全身力氣甩開連恩的手。「不要踫我!」她用力喊。
淚水跟著聲音一起離開她的身體……
她覺得骯髒!
眼前的男人、女人以及她所發現的、如此不堪的事實,一切都是那麼的骯髒!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騙我?」痛哭中,她還是要問這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因為只有他能給她答案。
「你不該來這里。」利人雋對若曦說,聲音冰冷得沒有溫度。
在這個時候,他能說的竟然只有這句話!若曦失笑。
不該來這里?
她得到的,就只有「不該來這里」這五個字嗎?
「你想說什麼?要我當做沒事一樣離開這里?是這樣嗎?」她又哭又笑地問他,覺得好笑地問他。
他看了她一會兒。
「你先走,有什麼話明天再說。」然後對她說。
只是對她這麼說。
這一刻,若曦終于了解,她永遠都不可能了解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們並不是同一個世界里的人。
「還有什麼好說的?」若曦搖頭,在這一刻,她終于真的笑出聲。「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利人雋面無表情。
若曦突然轉身跑出公寓。
沒有人攔她,也沒有人喊住她。
大樓電梯在這個時候剛好打開,程克勤就站在電梯內。「若曦?」
若曦奔進電梯,立刻按鈕關門。
她整個背部緊靠著電梯內牆,直到電梯門關起,她才突然像虛月兌一般滑下地面。
「若曦?」程克勤緊張地蹲下察看。「你沒事吧?若曦——」
程克勤呆住了。
他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若曦突然坐在電梯的地板上……
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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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被送到醫院的。
「胎兒很好,母體雖然很虛弱,但是肚子里的胎兒卻有很強的生命力。」
若曦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莫名其妙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听見醫生離開病房前對程克勤說的話。
程克勤走過來的時候,若曦已經張開眼楮。
「還好嗎?你覺得怎麼樣?」看到她睜開眼,他坐在病床邊焦急地問。
「我怎麼會在這里?」她的聲音很虛弱。
「你突然昏倒,我請管理員叫計程車,才把你送到醫院。」他解釋。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閉起眼,若曦問。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
程克勤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十點。你怕伯母擔心,需要我打電話給她嗎?」
若曦搖頭。「我要出院。」她坐起來。
「你的點滴還沒打完——」
「我要出院。」她再說一遍,已經伸手自行拔除針頭。
「若曦,你在做什麼?!」程克勤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拔掉針頭後,她立刻下床。
「若曦!」
「不要阻止我。」她對他說,低垂的眼幽郁深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