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傾城 第6頁

〈二〉

月上樹梢。

"雪冷松邊樹,月寒湖上村,飄渺梨花入夢雲……秦名,你在听嗎?"潔白地雪地上,兩個孤傲的身影被一鉤殘月拉的長長的,從雪地的這邊映到那邊。

"主人。"

"你今天心神不定!"她毫不留情地指出。真是稀奇!木頭也會心神不定。她望望秦名,"怎麼啦?莫不是我這個主人太虐待你了?"

"主人誤會了。"你每天都在虐待我!整天像個媒婆一樣把東家西家的小姐拉來給他看,好象巴不得把他甩掉。

"我听說秦星堡少堡主的師妹今早千里迢迢來尋她的師兄,可有此事?"

"是。"

"你把她弄哭了?"她威嚴地瞪著他。

"沒……沒。"她問的是什麼話!

"人家小師妹辛辛苦苦來到這里,你為何打發她走?"好可憐!愛上這樣一個木頭似的師哥。听說秦名的師妹國色天香,是秦州第一大美人!居然就這樣打發走,連看也不給她看,小氣!真是可惜!早知道這樣,早上就不該跟鄆怙說那麼多話。害她錯過一場好戲!

"主人不必多問。"是府里哪個多嘴的向她告的密?

"噢。"她乖乖應了一聲。明日去找他師妹!教她投懷送抱去勾引他,看秦名怎麼應付!

原以為她會八婆的追問,結果她反而那麼听話。"主人!"他心中的疑慮越來越大!老天!她千萬別多管閑事!他不要她插手啊!

"怎麼啦?"聲音格外溫柔。

"沒事。"完了!冷汗直冒。

"秦名啊——"她拉拉他的衣角。

"主人有何吩咐?"

"把你的外套月兌下來好不好?"

"主人?"光天化日之下,她要月兌他衣服?

"你月兌呀!"天很冷哪,他知不知道。

"主人需要添衣,在下可以回府去拿。"死也不要在她面前月兌。主人懂不懂男女授受不親啊!

"你月兌不月兌!"嚴厲的聲音。

"是。"那他豈不要凍死!真是自私啊!

※※※※※※

秉在秦名的外套里,暖是暖了些,但總覺得有一股陰冷的血腥味。走江湖的人都是如此嗎?她身上該沒有那種味道吧!她現在只是捉弄人而已,又沒有在殺人了。

"秦名。"她裝可憐,"我是不是一個比較可愛的女人啊!"秦名是唯一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人。抽抽鼻子,她想起了鄆怙的那件披風。紫貂的毛就不同。而且鄆怙身上也沒有那種陰冷的氣息,是一股淡淡的陽光般的氣息。不知道他在江湖上行走時是不是也是這股味道?她胡思亂想著。

"比較可愛?"他啼笑皆非。那樣惡毒的女人叫"可愛"?那他的小師妹早就是可愛到成仙成佛了,說她是魔鬼還差不多!

"是啊!我又稱不上漂亮,真要換回女裝的話,我只能算中上之姿。"作為一個男人她當然是漂亮了。

沒有听到回答。

"秦名。"

"在。"

"怎麼不說了?"

"我無話可說。"她今晚怎麼了?

"算了。"她嘆口氣,"秦名,在你發覺我是女兒身之前,你真的沒懷疑過我的身份嗎?"為什麼鄆怙一口咬定她是女的呢?

"懷疑過,但很快又打消了。"

"為什麼?"

"第一,主人的為人處事不象女子所為,"沒有一個女人會像她那樣豪飲又到處看美貌女子的,"其二,江湖凶險,主人真是女子,不會沒人知道,但我打探過,江湖上從沒有過這種風聲,"也許別人也打探過吧!"其三,也許就是主人武藝高強沒人能近身,並且掩飾得當吧!"他嘆口氣,沒有一個女人會像她一樣不要命地把胸束得那麼緊!真是不懂得愛惜自己!當日若不是她被魔教追殺受傷昏迷,恐怕他跟她十年都不知道自己敗在了一個女人手里。

"對呀!"那為什麼鄆怙那樣肯定?難道兩個相似的人除了知"音"外還會知"體"?不可能吧!

她拉過秦名的手模模自己的嘴唇。

"主人,你在干什麼?"他嚇一大跳,連忙收回手。為什麼他有被性騷擾的感覺?她今天怎麼了?奇奇怪怪的。

沒有,沒有那種感覺!不理會受驚的秦名,她自己模著上唇思索著,為什麼皇上那樣撫模她的唇時她會有發麻的感覺呢?

"秦名,你有什麼感覺沒有?"她命令式地問道。皇上也應該有感覺的。

"沒,沒有。"他能說他感覺非常危險恐怖得全身雞皮疙瘩起了一大堆,心中惴惴不安惟恐她又想出新辦法來整他嗎?當然不能!那樣他會死得很慘!

"嗯?"她威嚴地瞪他。

木頭擺出一副怕怕的"饒了我"的表情。

"算了。"她轉過身,"秦名,你今晚就在我隔壁房間睡吧!"鄆怙的武功恐怕在她之上。

"是,"今晚有高手來嗎?""主人不休息?"

"走吧走吧!回家去也!"本想在外面呆一夜的,可還是太想念被窩。鄆怙為什麼不出征呢?在屺國听說他老是親自帶兵的,他待在邑國老是擾亂她的生活。

"既來之則安之。秦名啊,有輕微打斗聲你不用進來了。我開門時你再進來——啊——好困啊!"她羅羅嗦嗦的囑咐。為什麼她今晚不能睡個安穩覺呢?

銀鉤般的月亮已掛在中天了,皎潔的月光,照著兩個心神不定的人,拖出兩個長長的影子。

〈三〉

暖爐的幽香回蕩在房內,黑暗中裊裊不絕。也許是因為燃得比較久的緣故,房間內微微有些熱。偶爾從門縫里吹進來的風,把紗帳吹得輕輕飄蕩起來。給暖烘烘的臉頰帶來一絲絲涼意。讓人感覺這夜像是一塊放入暖爐的冰,在夜里靜靜地融化。

賈鈺把被子蓋道鼻子上,只露出一雙嫵媚的丹鳳眼,眼睜著,在黑暗中眨巴眨巴。

皇上真的會來嗎?豎起耳朵留心听外面,卻听到遠遠的打更梆子聲,已是二更天了。

看皇上今日的神色應是會來的。只是,皇上會不會已揣測出她的心思呢?是她太多疑了嗎?

算了,不等了,反正有秦名在呢!退出江湖後,警惕性也差了很多,最近真是懶得不象話。

說是不等了,但腦袋還是停不主胡思亂想︰咦,皇上明日不是要出征嗎不知道任命誰為先鋒。都怪自己今天沒上早朝,不過也好,這樣自己就不會被皇上盯上了。六國之內,氣候最好的就屬邑國了,真要讓她在這個時候去後鄖,那她肯定受不了。

空氣中充斥著甜甜的酣眠的氣息。

一抹黑影鬼魅一般地出現在房內。門沒開,窗沒動,看不清是從何處進來地。透過窗,雪光和月光混在一起,像牛女乃一樣,淡淡地撒在房內。幾個稀有的瓷器或蹲或站、高高低低地,有的靠在書桌上,有的臨近床邊,有的躲在書架邊,月光給它們披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認出床邊的那個長頸凸腰瓶正是他賜給九王爺的福泰雙龍插花瓶,他不由得搖搖頭,她連九王爺家都光顧過了。

望望床里像繭子一樣縮成一團的被子,可以想見里面的人睡姿是如何之差。上前一步,撩開紗帳,他決定弄醒里面的人兒。

手剛踫到紗帳,只見窗簾一動,一道寒光逼近他的頸項︰"私闖民宅,該當何罪!"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

"賈鈺,別這樣。"他笑著撥開刀尖。轉身時,卻覺薄薄的刀刃又底在他的腰間。

"干涉本人私事者,死!"

"你一定要這樣迎接我嗎?寶貝兒?"含著笑意的眼眸注視著面前的佳人,老甜,她真是美得誘人。雖是服飾齊整仍是男裝打扮,但一張臉卻是清秀得連黑夜也遮蓋不住的,刀的寒光,投射到她的眼中,又折射到他的瞳孔中。緊抿的紅唇,在夜的黑紗的流動下,耀出魅惑人的炫目,引發他的干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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