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夢美人 第2頁

「給我一杯純伏特加,不加冰塊。」沈洛湄坐上吧台的高腳椅,點了一杯酒精濃度高得能讓她一杯倒地的烈酒。

「小姐,喝那麼烈的酒很容易……」煌煜才剛出聲勸她,她已經咕嚕一口仰盡,「醉的。」他看著已經空了的酒杯,無奈地說完剛才未完的話。

「你說什麼?」洛湄回過頭來,露出一臉嬌媚的笑容──她已經醉了。

老天!他還真沒看過酒精這麼快對身體產生作用的體質。

「小姐,你還好吧?」

「我是不是醉死了?」洛湄半眯明眸,嫣紅了雙煩,完全不復剛才的冷漠,眼波流轉中竟顯得風情萬種。

「還不算是,不過如果你再喝一杯,大概就差不多了。」

洛湄一雙青蔥玉手隨即欺上煌煜的臉,又揉又搓,「既然我都還沒醉死,你怎麼可以這麼早來?」

她沒醉死跟他有什麼關系?

「撒旦不是都要在人死後才能來召魂?」她認真得不像是在說笑。

煌煜失笑,將她的手拉離自己的臉。是曾經有人說他像撒旦般英俊,不過他可不會召魂,「小姐,我跟你一樣是人……」

洛湄用食指點住他的唇,另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要騙我了,人家說撒旦是黑發綠眼、一臉邪氣,你統統都有了,所以你一定是撒旦。」

這麼逆向推論也成?「小姐,你喝醉了。」

「醉?我才沒有醉,我清醒得很!」洛湄強睜開一雙迷蒙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似乎在打量著他。

煌煜不閃也不躲,由她打量個夠。

半晌,洛湄終于收回目光,一雙玉手隨即又攀上他的臉,輕輕撫著說︰「你一定很花心,對不對?」

他該怎麼回答?煌煜愣了一下,他總不能說沒錯,他花得亂七八糟,女朋友多到要用波音客機載吧!雖然那是事實沒錯啦!

「不要否認,我看你的臉就知道了。」洛湄捧起他的臉細細端詳,「沒錯,你就跟他們一樣,不知道什麼叫做忠貞!」

他會不知道什麼叫做忠貞?他……好吧!他是很久沒想過這兩個字,不過,在這個舞會里,不懂忠貞為何物的人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他的花心應該叫做「合群」!但她的口氣卻讓他覺得自己罪大惡極,死一百次都不夠!

「沒關系,我也不要他們了。」洛湄一把抽開固定發髻的發簪,烏黑的秀發如瀑布般一泄而下,少了分拘謹,添了分狂野。她扔了發簪,接著又取下金絲框眼鏡,「我再也不要他們了。去你的天長地久!去你的海枯石爛!統統滾遠一點!我再也不相信了!」

洛湄甩甩長發,低頭看著自己的高領褸服,又開始動手解開那一長排金色鈕扣,直到胸線上緣還不打算停手。

「別再解了……」煌煜見她快春光盡現,情急之下用手去壓住她胸前的扣子。

兩人同時一愣。

煌煜抬眼望望洛湄,又低頭看看自己緊貼著她胸口的手,「我不是有意佔你便宜的!」話雖這麼說,卻還不見他收回手,那只大手可還穩穩地覆于那一片暖玉溫香之上,「別再解了,再解開,你就穿幫了。」

洛湄也回望他半晌,忽然澄澈起來的雙眸像是醒了,又像是仍有醉意。不發一言,她伸手拉開他覆于她胸口的手,改將他的手貼在她冰涼的臉上,細細摩挲。

柔若凝脂的肌膚他不是沒見過,但她的不同。堿堿的淚滴在她頰上,濡濕了他的掌心,也讓他的心隨之一緊,似是心疼,有些莫名。

「再不開心也別拿自己出氣。」煌煜一手由她握著,另一手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洛湄哽咽一聲,猛然投入他懷中,喊道︰「爹地!」

爹──地?難道他真的魅力盡失了,她竟然在他身上可以找到父愛的感覺!煌煜有些哭笑不得,但雙手仍不自覺地抱緊她微顫的身軀,不是以親人的方式給她安慰,而是以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不舍與心疼。

「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洛湄忽然又大力推開他的擁抱,「為什麼你們都走了,卻留下我來承擔這一切?這到底算什麼嘛!我好累,真的好累,我可不可以都不要管了?」

「不想管就別管了。」煌煜說,這是他一向的論調,既然覺得累,就放下那些責任,何必累壞了自己。

「真的可以不管了?」洛湄的小臉仿佛因這句特赦而染上光彩,看來稚氣了許多。

「嗯。別管了,沒有人會怪你,至少你盡力了,不是嗎?」煌煜說完,微皺了下眉頭,這口吻還真像父親說話的口氣。

「謝謝!」洛湄再次投入他懷中,側頭貼著他寬厚的胸膛,雙手緊緊圈住他的腰。這不是女兒對父親的擁抱,如果他仔細分析就能看得出來。

她醉了,但沒有醉到分不清事實程度,這個綠眸黑發的男人絕對不可能是她斯文卻沒有擔當的父親,他的氣息、他的懷抱全都炙熱燙人,他周身仿佛都散發著無比的熱能。所以她靠近他,就像每個被凍壞的人總會不斷尋找熱源、渴求溫暖,她只想暫時被融化,暫時忘了她是一座聞名全巴黎的「冰山」,是不該有熱情的。

從她父母拋下岌岌可危的家族企業和年方十九的她自殺後,七年了,背負著他們遺囑上交代的字字句句,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如今,她不只挽救了瀕臨倒閉的家族企業,買回當年抵押的房子,還擴大了公司的規模,但這又如何?她在商場上的好運卻沒法幫她找一個愛她的人,每次回想起她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景象,她總要咬著自己的手背才不會再尖叫出聲。洛湄從不認為自己夠堅強,這一些對她來說太沉重了,幾乎要讓她崩潰,她多渴望一雙能將她緊緊擁住的大手。

這個陌生的男子好溫暖!洛湄貪戀著他的懷抱、他的熱能,就當她真的醉得分不清吧!她的手始終不肯放開。

煌煜見她好半晌沒動靜,以為她睡著了,于是輕喚,「洛湄,你可別睡著了。」

他認識她?洛湄的身子不由得一僵,手中的溫度仿佛開始變冷。她不要任何知道她的人的擁抱,她只要一個全然的陌生人,不知道她的名字,不了解她的事情,只要用他的雙手溫暖她。

煌煜並沒有發現她輕微的僵硬,只以為她的父親大概不是這麼叫她,所以她才沒反應。他清清喉嚨,改用他父親最常叫他的方式來試試,「小痹乖,別在這里睡覺哦!會感冒的。」

不知是他有點惡心的口吻,還是他極為認真的表情使洛湄發笑,連串銀鈴般的笑聲驀然自她口中傳出,她真的有點醉了,連樂與怒都沒辦法完全由自己控制,她不是只要陌生人的擁抱嗎?這男人認識她的,那她就該離他遠一點,以免她今天的所作所為損及她「大冰山」的形象,可是她的手移不開,也不想移開。再醉一點吧!就不會顧慮那麼許多了。

洛湄自他懷中抬起頭,對吧台的調酒師說︰「再給我一杯純伏特加。」

「小痹乖,你不能再喝了。」煌煜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充滿了慈父的光輝,說得倒挺順口的。

「不對,你不是我爹地!」洛湄朝他搖搖食指,「我爹地不會這麼叫我的。所以你只能陪我喝,不能叫我不準喝!」

「你再喝就……」煌煜說話的速度永遠比不上她干杯的速度,他話還沒說完,她又一杯仰盡。「醉了。」他望著空空如也的酒杯,再次無奈自語。

「喂,撒旦先生,你會不會跳舞?」洛湄一指挑起他的下巴,將臉?近他的臉,與他雙眸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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