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洛湄冰冰冷冷的表情,耿仲齊委屈地斂去了笑容,「小泵娘,你還在生我這老頭子的氣啊?其實我是無辜的,我根本不知道我這不孝子做了什麼,全都是他的錯,與我無關的。」
「爸!」煌煜叫了出來。這老狐狸竟然把罪過全推到他身上來!
「你還敢叫,做錯了事不認錯,還連累了你父親,你這孩子真是不孝。」耿仲齊扳起臉輕斥煌煜,一回過頭面對洛湄又立刻露出無辜的表情,指指身上的港衫,「耿伯伯真的很喜歡你,你看!我還穿著你送我的衣服。煌煜這小子在玩什麼花樣我真的事前都不清楚,後來雖然知道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瞞著你我真實的身分,現在集團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煌煜在管,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這家小咖啡廳里,根本就不管事了。我妻子她只生下煌煜這個孩子,我是真的想要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兒。」
這老家伙連一點道德感都沒有,為求自己月兌身,連規生骨肉都可以出賣!煌煜投射給父親一個埋怨的眼神。
眼見洛湄臉上的寒霜正一點一滴地融化,煌煜心里自憐之感油然而生,這下子仍被洛湄排拒于心門之外的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洛湄抬頭直視耿仲齊充滿慈愛的臉龐,她無法怨他。耿仲齊和她父親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類型的人,但耿仲齊卻讓她有父親的感覺,要她如何能怨一個如同她親生父親的老人?可是她需要好好想想,她心中仍存有些許懷疑,勉強說她已經原諒他的欺騙不免太過虛假。
「我不能說我已經不介意那件事了,但我會試著接受。」洛湄老實說。
「這樣我就很滿足了。」耿仲齊早預知了她的答案,這孩子是個相當矛盾的綜合體,表面上客套得近乎虛假,商場上的偽善應對倒學了個十成十,但本性卻是令人不敢相信的真和純。
你滿足了,我不滿足!這下子洛湄更理所當然地把罪過全歸給他,他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得到她的原諒?煌煜愈發覺得前途艱險。
祈幸耿仲齊還記得有煌煜這個笨兒子需要他幫助,招呼洛湄和煌煜進獨立的小包廂,「你們坐一下,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們吃。」
一進小包廂,洛湄就覺得這里的裝潢風格十分眼熟,她仔細打量著小包廂內粉紅色的亮面緞布窗簾,和顯然經過精心搭配的桌椅、小台燈等擺飾,如果她沒猜錯,這里和煌煜郊區那間小木屋的布置應該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這里是我母親布置的,她以前最愛和我爸在這里喝咖啡,談情說愛。她去世之後,這裝潢就一直保留到現在。」煌煜看出洛湄眼中的好奇,主動為她解答。
「那間小木屋也是?」洛湄不禁好奇起來,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會把房間布置成那種專門供人「休息」之用的小賓館的樣子,充滿了異調。
煌煜點點頭,「嗯,那間小木屋是我母親用來藏情夫的。」
洛湄愕然。那是他母親用來藏情夫的,那耿伯伯不就……
煌煜明白她霎時瞪大的雙眸所代表的意思,他笑著說︰「我母親沒讓我爸戴綠帽子,她的情夫就是我爸。我母親是個很迷糊的人,還搞不清情夫是做什麼用的,就想效法她那些朋友養情夫來試試看,結果在舞會上相中一個她覺得長相最像情夫的男人就要他做她的情夫,那個男人就是我爸,沒多久她就被她的情夫騙上結婚禮堂了。」
洛湄想像著那個迷糊但可愛的女人,忍不住笑了出聲,但笑容隨即隱去。從煌煜話中,她已經明白那間小木屋並非他故意設計要誘使她造成錯誤的聯想,只是她自己妄下揣測。若再听下去,最後她可能發現自己已經原諒他了,原諒一個人需要極大的勇氣,尤其是原諒一個曾經欺騙過她的人,而她不認為自己有那個勇氣去承擔他可能再次欺騙她的風險,所以她決定當只畏縮的鴕烏拒絕再听,不管他所說的每一句是不是事實。
她語氣敷衍地說︰「哦,原來如此。我們不妨現在就開始研究韋力他們目前搜集到的質料,好讓這件案子早點結束。」
「你是個懦夫!」煌煜坦言。他曉得她的想法。
是!她是個懦夫,她從來不想在愛情路上當個勇者,然而每一次壯烈成仁的人卻總是她,她不想再繼續奮斗下去了,這條愛情路她只打算停在這里,一等公司的事情解決後,她就將他永遠逐出她的生命中,這次的教訓夠她銘記一輩子了。
洛湄對他的評語故作不聞,她戴上眼鏡,準備開始研究韋力新送來的資料。
別把她逼得太緊!慢慢來,時間還多得很!煌煜不斷告訴自己,不要被她的故作冷漠給騙了,他比誰都明白在她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顆比任何人都炙熱的心。但他的雙手總有一股蠢動想緊箍住她縴細的肩,猛力搖去她那層防護的外衣。
但目前他只能照著她給的路走,太大的動作會引起她強烈的反彈,反而讓她更退縮,不過,小小的違規是可以容許的。
煌煜也拿出一份資料開始研究,不過沒洛湄那麼專心就是了,他的一雙眼不時從責料中微抬起偷瞄她。
「先吃些東西再看吧!」耿仲齊親自端了兩杯咖啡和幾樣點心進來。
煌煜卻示意他噤聲,用手勢比了比專心看資料的洛湄。
雹仲齊不清楚他心里打什麼主意,不過他們之間的情形也不可能比現在更糟了,也就由他去。耿仲齊放下餐盤,安靜地離開小包廂。
煌煜先觀察洛湄幾分鐘,確定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資料上之後,手里拿了一小塊鮪魚三明治伸到她面前,「洛湄,吃塊三明治。」
洛湄抬起頭咬了一口,目光又立刻回到資料上,根本沒有拒絕他的喂食。
煌煜吞下犯規得逞的竊笑,等她嚼完後又喂她一口。每當洛湄專心在一件事情上時,她的反應會退化到只剩下十分之一,也就是說,這段時間里,他做什麼她都不會反對,當然,偷親她除外,因為那會擋到她的視線。
「洛湄,我這幾天搬去你家住好不好?」
「好。」洛湄推了下眼鏡,沒有抬頭看他。
「你愛不愛我?」
「愛。」
「嫁給我好不好?」
「好。」
扁听她的答案就知道她根本沒听見他問她什麼問題,不過,這些天來他都是用這招來慰勞自己,雖然都是假的,不過听來也是滿開心的。
「再吃塊松餅。」煌煜叉了塊草莓松餅喂她。
洛湄听話地抬頭、張口、細嚼、吞下,四個動作做得相當準確。
惟一的月兌軌細微得連煌煜都沒注意到,她始終低垂的眼瞼微微向上掀動了一下,又迅速垂下。
又喂了她幾塊點心之後,煌煜終于把心思放回桌上的資料,在他低頭的同時,隱藏在平光鏡片後的雙眸自資料中抬起,凝然的眼神靜靜注視著他。
有他在身旁,她怎麼可能專心得起來?他的氣息、他的熱度將她團團包圍住,不讓她逃月兌。與其說她恨他,倒不如說她恨她自己還來得更真切,洛湄恨自己如此容易被他的一舉一動所牽引,更恨自己有時候根本不願意抵抗,而任自己沉淪在他目的不明的柔情中。他的溫柔一定有目的的!但他的目的是什麼?剛才的她根本拒絕去懷疑,更情願裝傻,自欺地享受那片刻停戰的甜蜜。
但這還不是最糟的。洛湄拔下幫助自己專心的眼鏡,輕輕按摩著眼窩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