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糕照(上) 第2頁

「藕花,你可听說了?」蓮娘興沖沖的問道。

「听說什麼?」覃清菡頭也不抬,彎著身子與泥水里一株株的蓮花對抗,而頭頂上的大太陽威力驚人,快要把人給曬干了。

白蓮鎮上,姑娘家的名字多半和蓮有關,什麼彩蓮,紅蓮、秀蓮、美蓮、雅蓮,玉荷、靜荷、曉荷……有錢人家的小姐,文雅一些的便叫芙蓉、水芸、水芝、水華、芙蕖,而她有幾分才氣的秀才爹給她起名為清菡,意即清水菡萏,雖然也是蓮的意思,但確實比旁人多了幾分氣質,可她娘嫌拗口,向來喊她藕花,街坊鄰居也都這麼喊她,她原來的名字反倒沒幾個人知曉。而她則是都好,反正那是原主的名字,至于前世的她叫什麼名字,也不必提了,反正再也用不上了。

「就是那位鎮國大將軍啊!」蓮娘的聲線高昂了起來。「鎮國大將軍僅僅帶領五萬騎兵便直取了東遼王所在的玄城,大軍圍住玄城時,城里還歌舞昇平,渾然不察我軍已達,最後玄城淪陷,俘虜了東遼太子,還有一萬多名的東遼軍民成了階下囚,百萬牛羊家禽一同運送回京中,鎮國大將軍還未回到京城便受封為戰郡王,那不得了,地位僅次于親王,世襲罔替,永不降爵,不但有封地,皇上還在京城里賜宅第,如今可說是京中一等一的權貴,炙手可熱、地位顯赫哪!」

蓮娘說的口沫橫飛、活靈活現,這都要歸功于她有個在茶樓酒肆里說書的爹所賜,若她不是女兒身,肯定繼承父業說書去了,也不必在此辛苦的務農。

連日來,鎮上的談資都是那位大敗東遼國的戰郡王,說他年輕有為,不過才二十四歲便立下了震鑠天下的壯業,剛毅沉穩,甚得皇上信任,還說公主傾心于他,有望尚公主,成為駙馬爺。

饒是蓮娘說的有如親眼看見,可覃清菡卻是對蓮娘的興奮一點都不以為然,她哼了哼,「有什麼用?不管那位將軍大敗了幾個城池,得了多少俘虜,咱們還不是得在這里采蓮,日子也沒有好過一星半點,真不知你在樂呵啥。」

若是打了勝仗,他們這些小老百姓也能分到一兩只牛羊家禽,那才值得談嘛,一點好處都沒有他們的分,她實在提不起勁來和蓮娘閑聊,還是多采幾枝蓮花比較實在。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一邊采蓮,覃清菡習慣性地又念起了《愛蓮說》。

想當年讀書時背這篇《愛蓮說》,遙想那意境是多麼美啊,哪里想到有朝一日她會淪落成為蓮農?又怎麼想得到采蓮竟是如此辛苦的事?

覃清菡起床洗漱完畢,如常到廚房做早飯,已經燒了一年的飯,該會的也都學會了,她只擦了一次火鐮便點著了柴,手腳俐落,不到半個時辰便做好了早飯,把飯菜端到堂屋飯桌上時,就見景瓏月已牽著兩個小豆丁從院子外進來了,顯然景瓏月已帶著孩子在院子里打水洗漱好了。

「娘!我好餓哦!」景金玉沖著覃清菡咧咧嘴,俊秀的臉龐露出個可愛的笑容。

覃清菡笑容可掬地道︰「飯都做好了,快過來吃吧!」

覃清菡是穿來才學做娘的,如今也做的有模有樣了,想她一年前剛穿來時,得知自己不但是個棄婦,還有兩個六歲大的雙胞胎兒子時,也著實有幾天回不了神。

前世她一直單身,忙碌的甜點師工作讓她無暇談戀愛,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鑽研甜點,三十五歲的她白手起家,擁有三間甜點店,總想著交棒給徒弟之後再來好好談場戀愛、結婚生子,豈料,代志不是她這個憨人想的那麼簡單,徒弟出師後都自立門戶,她只好再培養新血,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她在歐洲甜點大賽倒下,因過勞而死時,她始終沒談成一場戀愛。

穿來後,她再也不想汲汲營營的過日子了,偏偏天不從人願,現實的情況不是她想悠著點過便能悠著點,除了兩個雙胞胎兒子景金玉、景滿堂之外,她還有兩個未嫁的小泵要養,大的叫景玲月,好吃懶做,成天幻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小的叫景瓏月,體弱多病,喝的藥比吃的飯還多,因此她不得不一肩扛起家計,乖乖地去做蓮農,幸虧景瓏月雖然體弱但乖巧又善解人意,會幫著照顧兩個孩子和做家事,她才能放心出門去務農。

「玉兒也不知夢里干什麼去了,一早起床便在喊餓。」景瓏月柔弱的臉上掛著笑意。

覃清菡對兒子眨了眨眼。「肯定是除暴安良去了,是不?」

景金玉一听便樂了,笑眯了眼。「娘親說的是,孩兒確實除暴安良去了。」

一旁的景滿堂不甘示弱,也咳了一聲,正兒八經地道︰「娘親,孩兒也跟著去了。」

「肯定是的。」覃清菡鄭重地點了點頭。「整夜的除暴安良,所以我們堂兒肯定也餓壞了,兩位小俠,快請過來用早飯吧!」

「是,娘!」兩個孩子歡快地答。

迸代的孩子沒什麼娛樂消遣,她得空便給他們講義俠廖添丁的故事,她認為孩子的中心思想若是浩然正氣便不會變壞,既然老天派她來拉拔這兩個可憐沒爹的孩子,她便要好好的教養他們,令他們成才。而廖添丁那行俠仗義、劫富濟貧的英勇事蹟,他們每每听得津津有味,踫巧故事里的青年廖添福、廖添丁是一對孿生兄弟,同樣有著一身好功夫,兩個小家伙更投射在自個兒身上,毫無疑問他們長大了就是要做義俠!

第一章  夫君找上門(2)

四個人坐下用飯時,景玲月才慢條斯理的由房里走出來,照例穿戴得整整齊齊,頭上該有的步搖珠花一樣不少,妝容也精致,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是這個家里的小姐,而覃清菡、景瓏月是她的婢女呢。

覃清菡也懶得念景玲月了,人各有志,景玲月認為如意郎君隨時會從天上掉下來,所以她得時時刻刻都將自己打扮整齊,為的就是怕錯過任何一次的邂逅。

盡避大家心知肚明,像她們這樣家里沒有一個男人支撐的破落戶,是沒有任何人家會看上的,景玲月還是天天作著白日夢,幻想著有朝一日會有個狀元郎、探花郎之類的青年才俊拯救她離開這個只有蓮花的小鎮。

「嫂嫂,那塊衣料,萬祥錦鋪的伙計說能幫我留到月初。」景玲月一坐下來,還沒動筷便開口說道。

「姊姊……」景瓏月蹙了秀眉,在桌下扯了扯景玲月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說了。

嫂嫂一個人養家已經很辛苦了,姊姊動不動便要裁衣裳添首飾的,著實叫人吃不消。

覃清菡無動于衷的听著,應道︰「布料留到何時都是他家的事,我說過了吧?不可能再浪費銀子給你裁衣裳了,所以你快點打消念頭才是正經。」

景玲月咬著下唇,「我上回做衣裳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覃清菡也不動怒,自顧自挾菜吃飯,淡淡地道︰「你看看我們,我們誰有裁衣裳了?連正在長身子的玉兒、堂兒都是拿舊衣裳縫縫補補,改了又改,你這個做姑姑的好意思略過發育中的佷兒做衣裳?」

那回她會答應給景玲月裁一身新的衣裙,是因為景玲月竟然跑去她公婆墳前撞墓碑,說她這個嫂嫂苛待她,尋死覓活的,里正叫她息事寧人,莫要叫外人看笑話了,她這才給景玲月得逞,做了一身新衫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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