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這倒容易。等會兒我一並帶回來。」說完,于凡朋轉身走出門外,小心地帶上門。
他走後,蘇盈盈呆坐了會兒,因為放松了身心,頓覺困意襲來,她索性歪頭倒下,閉眼沉睡。
「少、少爺,您……說什麼?」
彩衣坊的裁衣娘瞪大了眼,詫異地直盯著于凡朋。
彩衣坊是于家的產業之一,不久前,少爺傳喚她,要她帶著針線與布料進府;她原以為是府里哪位大爺或夫人要裁衣,沒想到竟然是……
「你沒听錯,我要你替我裁制幾件小衣,就大約……這樣大小的布女圭女圭能穿的即可。」他憑著方才蘇盈盈站在他掌心中的印象,比了個約略的尺寸。「你即刻開始裁制。」
布女圭女圭?!裁衣娘再度倒抽一口氣。
于家大少爺……玩布女圭女圭嗎?!
這回裁衣娘,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是在于凡朋的瞪視下,才趕緊回神。
「啊,可是……沒有詳細的尺寸,這很難……」
「很難什麼?不需要裁制得毫厘不差,只要裁制出大概的尺寸便行;難不成你還要替布女圭女圭量身嗎?」于凡朋冷聲嗤問。
「喔,我明白了。」裁衣娘不敢再多話,趕忙點頭稱是。
「還有──咳,貼身衣物也要。」于凡朋裝出平靜的模樣,又道。
「貼身衣物?!」
于凡朋發誓,裁衣娘的眼楮起碼瞪了兩倍大。
但他假裝沒看見,依然以像吩咐給他備馬車出門一樣的平淡語氣說︰「就是兜衣、褻褲那些,也縫制個兩套……听懂了嗎?」
「呃,是……」裁衣娘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
于大少不但玩布女圭女圭,還替女圭女圭穿兜衣、褻褲……他是變態嗎?
「那麼,你趕緊動工吧!我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每裁好一件衣,我就給你一塊賞銀,一個時辰內,能賺多少賞銀,端看你能裁多少衣服。衣服裁好了,讓人告知我一聲,我會過來拿。」說完,于凡朋便淡漠地起身離開大廳。
他走後,裁衣娘許久沒有動靜。
這一切實在太詭異了。
于家大少突然要人裁制女圭女圭衣,還得搭配成組的兜衣褻褲……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非──
他真有這種特殊癖好?!
啊,不能想了、不能想了!她的時間不多,得趕快裁衣才行。
避他于少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怪癖,只要能讓她賺飽銀兩,那就行了!
第2章(1)
蘇盈盈用手枕著頭,側臥在圓桌上睡得正熟;睡得迷糊之時,她忽然听見有人開門以及走入的腳步聲。
因為不確定是誰,她立刻翻身爬起來,慌忙躲到桌上的茶壺後頭去。
于凡朋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卻發覺圓桌上空無一人,那個他吩咐要乖乖待在房里等他的小小人兒,竟然不見了!
他悚然一驚,立即放下托盤,探頭尋找。「蘇盈盈?盈──」
「我在這兒。」听到他的聲音,蘇盈盈知道是少爺回來了,隨即從茶壺後頭探出小腦袋。
「原來你躲在這兒。」于凡朋寬了心,拉開質感溫潤的烏心木圓凳,在桌前坐下。
「你的小衣裳,已經裁制好了。」他從托盤上折迭整齊的那迭衣物里,拿起一件裁制好的精致小袍,卻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裁衣娘把小衣拿給他時,那好奇的瞄視與嘴角快憋不住的竊笑。
他被當成什麼樣的變態了?!
抿著唇,他有些不悅地揚聲喊道︰「過來試衣!」
蘇盈盈敏感地發覺,少爺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原本即將試穿新衣的喜悅,頓時被沖淡了。
她沉默無聲地快步走來,垂著頭手立在一旁,等候他的下一個指令。
于凡朋瞥了眼那尊小人兒,不用抬起她的臉,也猜得到此刻她臉上是黯淡的表情。
他氣她如此敏感又如此老實,也怪自己,何必把外人對他的異樣眼色,全怪罪在她身上?變成這樣的小東西,絕不是她願意的。
他稱不上性子好,但從來也不是愛遷怒的人,興許是這件事,也讓他有點亂了方寸;而他向來討厭無法掌控的感覺,所以才下意識把怒氣使在她身上吧!
于凡朋有點後悔,但拉不下臉道歉,只是微嘆口氣,放柔語氣催促道︰「快過來看看你的新衣。嗯?」
蘇盈盈抬起頭,感覺方才籠罩著他的怒氣又消散了,眼中頓時出現迷惑。
他性子是冷了些,對人也不熱絡,但並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主子,不過老實說,有時候他真的讓人很難捉模。
「還不快過來!」她臉上的疑惑,讓他感到不自在,于是加重語氣又喊了聲,蘇盈盈這才回神似的趕緊跑過去。
雖是小衣裳,但他不吝嗇地挑選了最好的質料,那柔軟的綢緞布,上頭還繡有精巧美麗的花朵,蘇盈盈驚嘆著拿起來,往身上比了下。
沒有女人不愛美麗的東西,即使她一向是個懂得分寸、不貪求的婢女,也知道自己身分卑微,不可能擁有好的物質享受,但那並不表示她不喜精巧美好的物品。
這樣美麗精致的衣裳,誰能不愛?
「等會兒你可以換上試試,不過在那之前,你先洗個澡。」
「哇!」听到可以洗澡,蘇盈盈立即拍手歡呼,秀麗的臉龐漾開大大的笑顏。
于凡朋瞧見她臉上欣喜的笑容,不禁深深感覺,這個丫頭真的很好打發。
不過是幾件衣裳、一碗熱水,就能讓她開心成這樣,若是真受到細心的呵護與疼寵,她不感動得哭了才怪呢。
不知怎的,他覺得她理所當然的,該好好受到照顧。
畢竟,她給人的感覺是嬌弱、是需要被保護的。
不過她需不需要人保護,不關他的事,因為她不是他的責任。
「你洗澡吧!」于凡朋恢復淡漠的表情,轉身欲走,隨她高興去洗;但才到門邊,後頭便傳來一聲痛呼,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他轉過頭,正好看見蘇盈盈,從幾乎和她一樣大的鐵壺上縮回小手,還不停甩動著手掌原地跳動。
看來,她給燙著了。
那個鐵壺,是方才他和小衣服一起拿進來的,里頭裝著熱水,而她竟然愚蠢得直接拿手,去踫觸鐵制的壺身。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于凡朋當下怒氣涌上,三歲孩童都知道,裝滿熱水的鐵壺不能模,怎麼她不曉得嗎?
「奴婢想倒熱水。」一雙好無辜的眼眸,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你不會開口要我幫忙嗎?」他沒好氣地問。
他沒服侍過人,忘了先替她倒好熱水,難不成,她也忘了嗎?
「我不能要求少爺為我做事。」蘇盈盈居然說得理直氣壯。
「你──那麼你寧願燙死?!」他更生氣了。
這丫頭腦子里裝的是石塊,不知道變通嗎?
「對不住。」蘇盈盈不用問也知道,自己惹惱了主子。
雖然不是很明白他為什麼生氣──總不可能是為了擔心她弄傷身體而生氣吧?不過總之,先道歉是不會錯的。
「你是該道歉!」于凡朋冷哼。
平常見她處理他的事務有條不紊、利落明快,怎麼自己的事就不多細心點?
把自己弄傷了,痛的人是她吧!她對自己的輕忽、不關心,著實令他生氣。
但他怎會知道,身為一個盡責的婢女,本來就必須時時刻刻凝望著主子,趕在主子開口之前,先洞察出對方的需求,然後滿足他。
在這種情況下,本來就會比關注自己,要更關注主子的一切,因為用盡全力照拂主子的需求,所以對于自己的需求,自然也就草率輕忽,甚至完全忽略了。
「對不住,奴婢知道錯了。」見他怒氣稍霽,蘇盈盈趕緊再次開口道歉,連聲賠不是,才總算讓他真的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