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糕照(上) 第26頁

京城的盛陽湖每年到了乞巧節都有游湖的慣例,前一日京里的達官貴人、富貴商家的畫舫便會聚集在湖岸邊,等著乞巧節當日入夜掌燈後游湖。

餅去,景飛月孤家寡人一個,沒放心思在過節上,往年乞巧節這一日,若他人在京城,總是受邀到鎮南王府上的畫舫做客,而今年也不例外,邀請函早早便送來了,請他們闔家光臨。

白天里,覃清菡得知要上畫舫游湖,特意做了多樣小巧的一口糕點,做滿十個大食盒,看起來豐富多樣,其實並不難做,也不費工,不過是烤了二十個海綿蛋糕,切成小塊,在每塊蛋糕上放置不同的水果和果醬做裝飾罷了,而近日她做的葡萄果醬、芒果果醬、草莓果醬、香桔果醬、隻果果醬、蜜桃果醬、百香果果醬也派上了用場,讓小蛋糕更有變化,另外又烤了各種造型的餅干,她相信只要是姑娘家,肯定都會喜歡這些的。

景飛月事後得知她為了游湖做了這許多糕點,頗有微詞,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覃清菡听見他的心聲,他是不想她辛苦,可她又不覺得辛苦,做自己喜歡的事,她忙得很開心。

「又不是我一個人做的,探春、听蘭、舒蘭和瓏月都幫著做,正好也可以教她們,算是一舉兩得。」

景飛月仍是蹙眉。「咱們是去做客的,吃食自有主人家張羅,你只消將自己打扮好就行。」

覃清菡看了眼自己,身上是淡雅的水綠色,月白腰封,腕上一只通透的玉鐲是太後所賞賜,發髻上的發飾只有翡翠,臉上一層淡淡的香粉,口脂的顏色也頗淡,整個人看起來簡單素淨。

這份簡單,落在景飛月眼里是清靈雅致,他以前從未好好看著她,現在的每一天他都在好好地看她,像是要把她的容貌烙印在心底。

「哥哥,時辰不早了,咱們得快出發,若是到晚了可不好。」景玲月見他們還不上馬車,忍不住催促。

覃清菡看著景玲月,就見她一襲橙紅色的紗裙,墜月髻上一支紅玉珊瑚簪子,又斜插一根鏤空金簪,耳上、頸上的一件不少,衣衫極為貼身,顯出玲瓏有致的誘人身姿,臉上畫著精致的梅花妝,整個人流光溢彩,甚為奪目。

景家人的容貌都是出挑的,景玲月和景瓏月的樣貌相去不大,差別在景瓏月的鼻子挺一些,眼眸大了一些,而景玲月的眉細了一些,臉型尖了些,她喜歡景瓏月的沉靜溫婉,但她想男人應該是會喜歡景玲月多一些,而景玲月今日也打定了主意要尋覓如意郎君,來到京城後,嫁入高門就成了她的唯一目標。

此時,覃清菡忽然發現景飛月今日穿了一襲碧青色的夏袍,同樣也是白色腰封,腰際垂掛著一只羊脂玉佩,跟她像穿情侶裝似的,頓時覺得有趣,在外人看來,他們也算是一對璧人吧?就不知那蕭雨菲今日請他們去游湖是何居心?雖然景飛月說是慣例,可出于女人的直覺,她認為不可能只是單純的游湖。

一行人在景玲月的催促下上了馬車,兩個孩子顯得興奮不已,這是他們頭一回游湖,听說會施放煙火,從未看過煙火的他們更是向往,而覃清菡就十分從容淡定,前世看過無數次的各國跨年煙火,這時代的煙火工藝肯定入不了她的眼。

「我听說,太子爺今晚也會去游湖。」馬車里,景玲月難掩雀躍,一直拿起小銅鏡看自己的妝是否服貼。

覃清菡好笑地道︰「我听說,太子只有九歲。」

景玲月狠狠一愣。「太子爺才九歲?」

覃清菡笑了笑。「當今聖上十七歲登基,今年不過二十七,隨便想想也知道太子大不到哪里去。」

景玲月板著臉,不再說話了,手里將絲帕捏得死緊。

覃清菡看得好笑,這真是標準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即便是太子成年了,景玲月怎麼會認為她有資格讓太子看上?哪來的自信?

第九章  果醬與果干(2)

不一會兒,馬車到了湖畔,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

覃清菡等人下了馬車,就見盛陽湖畔,燈火璀璨,香車寶馬,衣香鬢影,湖上許多畫舫各有特色,走動的姑娘家則爭奇斗懸,都想自己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景飛月是騎馬來的,他過來會合,身後跟著元昕、元勁,加上罩清菌等人各有隨行丫鬟,成了浩浩蕩蕩的一串,他們魚貫登船,景飛月很自然牽住了身後覃清菡的手,覃清菡心里一跳,便讓他牽著了,一直到入了船艙,他才放開。

畫舫上已有許多人,婢女小廝穿梭著伺候,陸續又有人登船,片刻之後,似乎是確定受邀的人都登船了,艄公便解開了纜繩,撐著畫舫緩緩離開岸邊,朝湖心荷花較多的地方劃去,其余畫舫也差不多,大家都聚集到了湖心看荷花,滿湖的荷花競相開放,相當吸引人。

覃清菡在白蓮鎮已看夠了荷花,她對賞荷壓根沒興趣,她坐在畫舫中沒出去,蕭家的下人來上涼茶水果,景玲月、景瓏月和玉兒、堂兒同樣對賞荷沒興趣,可景玲月想結識他人,想到甲板上去走走,亮亮相,但其他人都不動如山,她也不能說要自己去,只好跟著干坐。

偌大的包廂除了景家人之外,還坐著其他人,覃清菡也不知道那些華衣美婦是何人,她徑自吩咐听蘭、舒蘭將帶來的食盒打開,兩個孩子馬上拿了幾塊餅干吃起來。

景飛月與他們坐在一塊兒,看著打開的食盒,又見玉兒、堂兒吃得津津有味,不自覺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

景滿堂看到了,便問道︰「爹,您要吃嗎?」

覃清菡覺得景飛月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吃餅干的人,可是他卻點了頭。「好。」

景滿堂拿了兩塊貓型餅干給景飛月,還很貼心的說明道︰「娘親說,這叫餅干。」

景飛月接過手,看著手里的餅干端詳,若這餅干做為軍糧倒是頗為便利,尤其是寒冬出時,肯定能省不少炊事。

覃清菡見其他人都聚焦在他們一家身上,便笑著說道︰「這是我自個兒做的點心,各位不嫌棄的話,請品嘗看看。」

扳點模樣實在太別出心裁,幾名婦人听她這麼說,便都紛紛示意婢女去取扳點,嘗了一塊之後,都跟著又嘗了第二塊、第三塊。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其中一名吏部侍郎的夫人連吃了五塊蛋糕之後看著覃清菡問道︰「恕我眼拙,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這糕點實在美味,瞧我,都吃了五塊了呢。」

她們是婦人家,不知朝堂中事,景飛月又鮮少在同僚之間走動,她們認不出景飛月來也是自然的事。

覃清函正要開口,景玲月便笑吟吟地先一步開口道︰「我哥哥乃是戰郡王,這位是我嫂嫂,戰郡王妃。」

幾個婦人立即口呼有眼不識泰山了起來,紛紛搶著問好結交,又大贊覃清菡的手藝,將糕點一通夸,熱情地詢問蛋糕和餅干的做法,邀請她過府做客,得知在場的兩位姑娘是戰郡王的妹妹,都尚未議親,她們一個個都表示有匹配的好人選,連玉兒、堂兒她們也想結女圭女圭親,直夸玉兒、堂兒相貌堂堂,將來肯定子承父業,在沙場上立功名。

覃清菡這一日見識了什麼叫見風轉舵,她打從心里佩服這些官夫人,不知道他們身分時,她們話都不搭一句,知道了之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還轉得十分自然,毫無違和。

在京里做官家的夫人都要這樣嗎?以後她漸漸的也會變成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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