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傳閻羅王 第17頁

溫文的表情一掃,雙唇緊抿出警覺的線條,包覆在衣著下的肌肉如電流通過似地繃起。雖然他的手中還提著一大堆的衣袋,但是頎長的身軀卻蘊含明顯的肅殺之氣,叫路過的人個個寧可繞遠路走過。

緩慢地,閻仕轉動身體四下觀望──

背對著他的人影悚然一抖,開溜了;廂型車作勢要開走,而原本打量的視線一雙雙撤退了。閻仕來不及細思,肩膀就被人一拍,他倏然轉身,揮臂格開敵人的偷襲。

「啊?」

「天!」閻仕及時收住勢子,但佩佩仍然差點被他掃跌在地。

從她瞪著自己那驚疑不定的表情來看,自己的臉色肯定好看不到哪去!

閻仕想要放松表情,但是他辦不到,棕眼只能專注地瞪她幾秒鐘後,將手中的衣袋隨地一扔,拉了佩佩便走。

「閻仕!你怎麼──」不滿的驚呼聲在看懂他的表情後噤聲,沒有第二句話地任由他拉著走,心髒則是愈跳愈快。

一陣急馳而來的車聲自後方響起。

緊緊握一下佩佩發冷的小手,閻仕決定要速戰速決,他的手臂強而有力地勾住她的腰肢,好讓她穿著高跟鞋的步伐能夠跟得上自己。

他們走到最近的巷口倏然閃了進去,身後立即爆出一陣小小的騷動,腳步聲紛沓而至。

「嗚哇!」整個過程發生得很快,佩佩─下子反應不過來,只看見閻仕用高大的身軀擋在自己面前,右臂一伸、一反掌,揪住第一個家伙的手腕一轉,「力量」順勢釋出,讓他昏死過去。第二個家伙冷不防由一旁握著刀刃偷襲,閻仕抬腿踹過去,再回過頭來對付第三個,第四個……不久,一幫人馬全都倒在地上哀嚎……

閻仕調整好微紊的氣息,轉過身對佩佩伸出手,她一時呆住了,像是沒看過他這個人一樣直勾勾盯著他。

必于閻仕的「力量」一事,她曾經小小的見識過,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番面貌的他。此時她可以想像當年白梵天的悚然感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危急情況當中,閻仕那異常溫文鎮靜的神情看起來……看起來……

「走啊,我們不能浪費時間。」閻仕一把拉起她,迅速離開這處巷弄,棕眼厲光掃視四周。

「走!」直接坐入廂型車,閻仕油門一踩迅速駛離現場,以極快的速度飆上交流道,加入川流不息的車陣里。

「幫我撥給夜叉。」一只手機丟到佩佩膝上,閻仕流暢地念出一串號碼,佩佩手忙腳亂地撥號。

「該死!」他突然詛咒出聲,從後視鏡中看到後頭追來的車。

他還以為追逐戰已經結束了,哪知道卻是另一場的開始?十多輛清一色的黑色轎車逐一從後頭追趕上來。

「喂?閻羅,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了?」手機那端,接到求救電話的白梵天連忙詢問。

「天殺的!」閻仕此時根本無暇回應,轉眼間廂型車已經被團團包圍住。

「啊!」一陣撞擊的晃動,手機一掉,來下及系上安全帶的身軀往前一彈,佩佩的腦袋撞裂玻璃一圈龜裂。

「佩佩!」閻仕倏然變色,冒險地騰出一手想將她穩定住,但是右手邊的轎車又沖撞過來,震得閻仕的手臂一麻,不由得松開,左手邊的轎車再擦過廂型車車身,車內的男人亮出手中的槍枝,扳機一扣──

「砰!」

閻仕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中。

黑暗是他最熟悉卻又厭惡的顏色,不論是最早待在實驗中心、流落在街頭,還是之後亞歌加送他去接受接班人訓練,閻仕都是不得不與它為伍。也因此,除非無可避免,不論他走到哪都希望能有盞燈光,最大最亮的,來撫慰心中那對光線睜大棕眼凝視的男孩!

棕眼吃力的張開,觸目所及的是一片亮晃晃的燈光,亮得符合他最苛刻的要求,手臂緩緩移動一下下,神經便刺麻起來。

他想坐起身,卻發現肌肉酸軟麻木得動彈不得。

發生了什麼事?

閻仕突然停了呼吸,在疑問的同時想到答案,想起先前被跟蹤、發生沖突的一幕幕……在黑暗之前,佩佩猛力撞向車窗玻璃的一幕,讓他全身的血液凍結了起來!

「佩……」他以為自己放聲大叫,但其實音量不過爾爾,不及一分貝大小,就這樣飄散在這靜謐封閉的空間里。

「佩……」閻仕一點一點側身撐臂,慢慢坐了起來。

白色的牆,有條不紊的病房擺設,他一一巡視好一會,不在乎身上的疼痛,努力想要挪腿下床。

「孩子!」房門開了,亞歌加快步走了進來,後頭跟著白梵天。

「你終于醒了,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亞歌加關切地詢問,白梵天則是為他做個簡單的身體檢查,好半晌後才放松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佩……」閻仕才不在乎自己舒不舒服,他抓著亞歌加的手臂,詢問他最想知道的事情。「佩佩……佩……」

乾澀的喉嚨只擠得出這幾個字,就吃力得叫他喉頭不停收縮,棕眼努力保持清醒瞠著,等著誰給他一個回答。

「她……」亞歌加清清喉嚨。「嗯,你已經昏迷了快兩個禮拜,最好不要太勉強,再多休息一會兒。」話末竟,閻仕就看見背過身的義父顫抖得厲害,而後奪門而出。

「佩佩……」閻仕將視線轉向白梵天,他卻轉過頭不敢與他相觸。

閻仕深深深吸呼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按捺著性子靜養了幾天,他趁著白梵天復診時,伸手一把圈住對方的脖子。

「閻羅你──唔……」白梵天猝不及防。雖然閻仕已經把「力量」放得輕輕的,但已經夠叫他受的,難受得暈眩,踉艙癱軟倒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閻仕吃力地撐著身體離開。

白梵天的醫療室格局很簡單,一大一小的房間,以及一小間的手術房兼診療室。閻仕從小房間走出來後就往大房間走,打開門卻發現里頭空無一人。

「難道──」不祥的預感如罩頂烏雲,閻仕再轉過身,和狼狽走出小房間的白梵天互峙一會兒。

白梵天沒多久就認輸了,雙手一攤,領頭走到手術房前打開房門,腦袋往里頭點了點。

閻仕的腳步反而遲疑了,短短幾秒鐘的路程,卻花了他好幾分鐘才走到。

他終于看見了──看見佩佩被安置在床上,臉蛋又瘦又白,床邊牆角擺著好幾台醫療的器材設備,其中一條插管連著氧氣罩就罩在她的鼻子和嘴巴上,她那赤果的身上蓋著一條長及小腿的毛毯,好讓她的手腳全著能接受點滴注射及心電圖導管。

一陣惡寒猛然襲上心頭,那麼修長高大的個頭,此時此刻卻抖得像薄薄的葉片,別說是冷靜或驚惶了,他的情緒根本是一片空白,無法面對及反應。

「佩佩的沖撞力過大,擋風玻璃全碎了,但不幸中的大幸,側窗玻璃當時是全扇開著的,否則她所受的傷就不僅于此了。」

「不僅于此?」閻仕聲音輕輕的,覆誦了好幾遍。「她一動也不動,就那樣……躺著,那樣叫不僅于此?」

「閻羅,當你看見現場留下來的車體殘骸時,你真的會說不僅于此。」白梵天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但舉到一半的手在空中頓住,而後放下,想不出任何安慰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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