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姻緣 第12頁

她是不知道嘛!她唯一的記憶就只有在前院跳房子,下一刻就醒在丁母懷里。至于其中十幾個鐘頭里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她是什麼也記不得了。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當時丁母要將那個珠寶盒交給警方,可是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月兔就是很堅持的要留下它。丁母不肯,她就哭;丁案她罵,她就鬧,反正才五歲而已,就已經把女人那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領全學會了。總之到最後,丁案拗不過她,只好把它給偷偷留了下來。不過說也奇怪,自從留下那珠寶盒後,自幻體弱多病的她不但身體逐漸恢復健康,而且還成了小黑炭一個。

小小的個頭,蜜色的皮膚,一張瓜子臉上瓖著大大的眼楮,算不上漂亮那型。丁家的女孩子共有七個,個個像是芙蓉出水,漂亮得連鄰鎮年紀相仿的男子都跑來追求,唯獨她丁月兔活像營養不良的干扁四季豆。都已經快二十歲的人了,六姊的追求者竟然還拿糖哄她吃!這算什麼?難不成要她當一輩子的大兒童?一輩子讓人拿糖哄她?

要怪真該怪丁家二老!

倒不是說怪丁母把她生得平凡、生得普通,該怪的應該是丁案。丁家七個女兒,依序排列分別叫︰丁美女、丁仙女、丁嫦娥、丁如花、丁西施、丁芙蓉,每個都是上乘美女級,獨獨她例外——出生那天正好是八月十五月圓之時,正是老爺遙望月亮吃月餅、拉肚子的時候。所以呢,想當然爾,嫦娥已經讓老三捷足先登了,總不能用吳剛、桂樹之名嘛!所以名副其實的「月兔」之名自然落在她身上。想當年老大出生的時候,丁案看見身邊美女護士,靈機一動,才有今日丁美女之名;而當年電視正在播「西施」,所以老爺自然替甫出生的老五娶了這名;沒辦法!這是丁案的習慣。

反正自知與美女級人物無緣,也不見什麼追求者,所以求學時期月兔也不怕曬傷寶貝肌膚,每天都騎腳踏車上學,曬了個黑炭臉,就連現在每天無聊到小鎮唯一的電影院去打發時間,她都穿條牛仔褲,直接跳上腳踏車,就往電影院騎去。

偏偏今天一大早,老媽再三叮嚀她︰

「說什麼你也得去接你的干哥,要是不接,你老爸會生氣的。」

「那關我什麼事?」月兔很氣憤她的時間被剝奪。實不相瞞,那所謂的干哥就是當年追求六姊,拿糖哄她的男人。

「媽,要接他可以叫六姊去,干嘛叫我?我還有事要做耶!」

「你有什麼事好做?」丁母白了她一眼。「還不是老往電影院跑!養你這麼大,好歹也該盡點孝道,不會連老媽的話都不听吧?」

「六姊呢?」月兔氣呼呼的說︰’她跑到哪里去了?舊情人回來,她應該跑第一才能感人啊!」說不定她還可以拍照留念,順便寄去參展,其感人肺腑的樣子搞不好還能拿個冠軍回來呢!

「傻孩子。」丁母拿鏟子輕輕敲了她一下。「現在你六姊有男朋友了,小心被你六姊听見,找罵捱。」

「好,我跟他又不熟!」

「人家可是你的干哥,怎麼會不熟?想當年她還買糖哄你,對了!這幾年你生日,他不是都有寄巧克力過來嗎?還說不熟?人家胤倫可是很疼你的。」

她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成天送我巧克力,八成他想舊情復燃……不對,當年是六姊甩他的,應該是要找我做和事佬。媽!你有沒有跟他說六姊有男朋友了?」

「有啊,我暗示他好幾次了,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沒有?」

「那他還回來干什麼?」月兔很不滿。「不是听老爸說,他在台北闖得不錯吧?雖然這里是他的故鄉,但這里已經沒有他的親人了,他回來度假啊?」

丁母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她,用很興奮的口氣對她說︰

「前幾天我听見你老爸跟胤倫通電話。好像他這次回來是想找個老婆唷。」

「八成是想跟六姊舊情復燃啦!」

「我也不知道。總之,這是我的命令,你不听就不要給我回來。你干哥坐下午二點的火車,沒有看到人,我是不會讓你進家門的啦!」丁母很豪爽的將月兔以及那輛破腳踏車踢出家門。

這哪有天理嘛!

竟然有母親會為了一個外人趕女兒出門!打死都不會有人相信!所以她才到電影院消磨時間,外加出出心中積郁的悶氣。看看腕上的表,也差不多一點半了,該去火車站等人了,她今晚還想走進家門吃晚飯呢!就算再怎麼討厭他,還是得去接他。有什麼辦法呢?

「阿兔,听你阿爸說,今天阿倫要回來,是不是?小鎮上傳來傳去就是那幾句話,一有新聞每個人都掛在嘴上!其實這本也無可厚非,但一談起那個「干哥」,她就是很不爽。

「是啦。」月兔盡量擠出笑臉「看看時間,我也該去接他了。福伯、壽伯、祿伯,下回有空再聊,我先走了。」她趕緊溜出電影院,也不管這電影是否只上演到一半。

反正他來關她屁事?只要避不見面總沒錯吧?

至于是什麼原因讓她如此討厭他,她也說不上來。唯一能擺上台面的理由大概就是︰他是第一個在她十三歲以後,還當她是無齒兒童似的拿棉花糖啊、麥芽糖什麼的來哄她;干脆當她是個嬰兒拿女乃拿來哄她不是更省事?

懊死!反正她就是討厭他。

討厭一個人還需要理由嗎?

???

瞄了一下表,月兔很不耐煩的換了換重心,火車誤點,讓她足足多等了半個鐘頭。也不是說她沒有耐心,只是要去接一個討厭的人,又要她像白痴一樣站在月台上等,如果不是十分有肚量的人,只怕她早就掉頭走了。不是她不等人,是他先遲到的。

記得第一次見而,朱胤倫大約二十一歲左右,是時下一般高高瘦瘦的男孩,听說在他十二歲以前是住在這小鎮上,後來朱家舉家北遷,一直到十年後才隨著一幫朋友回來度假,順便尋訪故鄉——這是他自己說的,她可是不這麼認為。

也就是那時候,他發現原來在這種小鎮上竟然還有像六姊那般芙蓉出水的美女,自然賣力追求,外加討好她這個小妹,不時送送她糖果什麼的,十五歲那年還寄來芭比女圭女圭。天!他到底以為她是幾歲?六、七歲的小孩子?還是沒斷女乃的娃兒?簡直是笑死人了!若不是當年老爸看他這麼疼她,干脆順水推舟的要她認他做干哥,說什麼她也不會把他當作親人看。要認他做干哥倒不如認一頭牛!她忿忿想道。如果當年老爸知道他疼她是有目的的,大概就不會叫她認他做干哥了吧?

其實她對他的印象也不是很深。那個年紀正是在忙著和青春痘作戰的日子,哪里記得六姊的男朋友長得是一副蠢樣,還是什麼樣子?反正是人就是了!她拚命回想︰他大概有一對濃密的眉毛,她記得當他得意洋洋的時候,那對眉會微微上揚。嘴巴嘛,好像略為寬厚,記得那時老媽還說他這種人不會薄情寡意,要她多看著點;還有那雙眼楮,笑起來的時候眼楮像是也跟著笑似的,總是彎起來,很少看到有男人笑起來是這種樣子,像是心無城府似的!謗據這些記憶應該可以認出他來……

好像就是他耶!

月兔蹙起眉,很努力的望著站在月台上的男人——剛才太過沉浸在回憶里,這才發現原來火車已經到站了,幸虧這站下車的旅客少,否則她還真不知該怎麼個找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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