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姻緣 第25頁

朱福,快請大夫來!」朱忠大喊,一手還拿著手絹止住汝兒額上的血,額上頭的血還冒得厲害,一條手巾很快就給浸透了。他她雙老手還微微發顫著,生怕一個搶救不及,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就這樣去了。

黑血清理得差不多時,朱牛便將小烏鴉的領口遮掩好,憂心忡忡看著朱忠。

「王妃還挺得住吧?」

「大概……」又換了一條白手絹止血,朱忠不安的望著汝兒。「少爺還沒回來?」

「未到五更,少爺是不可能回來的。朱牛蹙起眉,望著小烏鴉那蒼白的面容。

朱忠實在受不了了,看著汝兒那微弱的呼吸,他幾乎以為她已經……

一想到這個字,他忙不迭的拿手巾擦汗,這不擦還好,一擦,才發現驚嚇過度,竟拿剛為汝兒止血的手絹擦汗,弄得他臉上血跡斑斑……

有生以來,朱忠還是頭一回這般恐懼。他大喊︰

「朱福!快請大夫!」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

莫府上上下下為了喜宴,動員了所有家丁和奴樸,就連在寶庫門前守衛的大漢也召去做端茶水的工作,所以朱琨庭不費吹灰之力的便打開了寶庫的鐵門。

「小心,里頭可能有埋伏。」身著黑衣的楊明提醒道。

他向來粗中有細,光日連草上飛都在此載了個筋斗,難保里頭沒有陷阱。

所以當他瞧見寶庫里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時,不但沒紅了眼的撲上前去,反而小心翼翼的張望四周,以免後悔終生。

不過,當朱琨庭輕而易舉的拿起那擺在桌上的如意菩薩時,揚明差點沒下巴月兌臼。

「好家伙,草上飛這老小子敢騙我!」楊明有些羞愧。

虧得先前朱琨庭听他一言,計劃周密得滴水不漏,尤其天鷹莊幾名好手全在莫府外頭待命,就為偷回朱家傳家之寶。而今竟不費吹灰之力,便輕易到手,這豈不讓他下不了台?仿佛有欺友之嫌。

只見朱琨庭沉思般的盯著那翠得發綠的如意菩薩。

「朱兄,趁著沒人發現,咱們還是快走。今晚可是你的洞房花燭夜,要是讓嫂夫人久等了,我罪過可大了。」

一想起汝兒,朱琨庭就不免小嘆一聲。望望天色,她也該就寢了吧?看他離去前,她那副氣呼呼的俏臉蛋,要讓她想他,除非他不姓朱。

當初本以為他這一生恐怕就只為了傳宗接代,隨便娶個女子了事,卻不料遇上了九刁鑽的小汝兒,不由得有想寵她、憐她的。尤其在親眼見到莫大仲差點打她時,他的怒火不言而喻。從沒人能激起他這般強烈起伏的感受,更遑論是一個弱小女子了!自懂事起便被訓練成冷血無情的他,上場殺敵連眼都不曾眨過一下,唯獨遇上了汝兒,那層層鐵壁逐一瓦解,而想將她納入他的羽翼之下,讓她不受欺負。倘若今晚不是為了尋回失落已久的傳家之寶,說什麼他也不可能放棄洞房之夜。

其實朱家傳家之寶就是約莫五十來公分高的如意菩薩,算不上是無價之寶,只因此乃太祖親賜,故幾代傳下來,令朱家人視若傳家之寶,而流傳至今,若不是讓僕人偷走,轉賣賊市,他也不須如此大費周章,生恐萬一讓當今皇上知曉先祖欽賜的如意菩薩流落賊市,只怕會累及朱家滿門抄斬。

不過這傳家之寶自他年幼時便一直鎖在朱府的金庫里,雖只曾瞧過幾次,不過那色澤似乎更翠綠些……

「這是假的!」他大悟道。

「什麼?」

朱琨庭眯起眼,轉了個面,一瞧,更確定他所言非虛。

「這如意菩薩乃太祖欽賜,在它的底部刻有洪武年號;這上頭光滑如新,見不著只字片語,只怕是莫大仲掩人耳目之計。」

楊明點頭。「是有這可能。八成上回見草上飛前來盜寶,生恐他不死心,所以出此計策。不過話說回來,平日見那莫大仲痴肥有余,沒想到倒還有這等頭腦,也不枉他吃吃喝喝,浪費了糧食。」他張望四周,忽地說道︰「這倒奇了!這寶庫里的珠寶是真,怎地唯獨你這傳家之寶換了假的?」

「自幼曾听爹說過,傳說如意菩薩里刻著一個藏寶圖,這寶藏富可敵國,任誰挖到它,皆足以自立為王,不過寶藏之說只是謠言,其真實性倒是令人……」頓了頓,他忽地感到胸口重錘一下,仿佛有種不好兆頭似的,讓他冷汗直流。

「朱兄?」

「我沒事,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傳家之寶。」他試圖忽略心中的不安。

「即然莫大仲已有所防落,必將它改放其他藏匿之處,倘若冒然行事,恐怕有所不妥。」

「這倒未必。」朱琨庭眯起眼,想起一身銅臭的莫大仲。「我見過他幾次。此人膽小怕事、聰明有限,若是他另將如意菩薩藏了起來……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莫大仲最聰明的作法莫過于藏在他放眼可及之外。」

楊明拍掌一叫。「他的房里。」

「極有可能。」朱琨庭點頭。

隨後,他們在莫大仲房里最顯眼的櫥櫃上找到朱家失落已欠的如意菩薩。

???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回到天鷹莊之後,只見前院沒半個僕人。等他一進了新房,見地上斑斑血跡,更讓他不禁臉色大變,立刻沖出新房。

雖未曾見過嫂子,不過光瞧見朱琨庭大驚失色的表情,楊明就知道這位嫂夫人對朱琨庭有多重要了。自認從未錯過一場好戲的他,也忙不迭的追了出來。他老早就想瞧瞧這位嫂夫人生得是何模樣,而能讓這冷血無情的朱琨庭親自登門提親?

「少爺!」臉上還沾著血跡的朱忠手里端著一盆水,經過花園時瞧見了朱琨庭,一時間松了口氣的眼淚竟和著鼻水流了出來。須知活了六十余歲的朱忠,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淚水曾流過,血倒是挺多的!這回見了朱琨庭,一肩挑了擔子終于可以落了下來,不放松的哭出來才怪!

「汝兒在哪里?」

「朱牛將她藏在後院的佣人房里。」他話未完,朱琨庭就急步走向後院,那朱忠只得趕快追上他,一邊稟明一切。「昨晚三更時分,來了幾個黑衣人,打傷了王妃和陪嫁的丫環。朱福剛請來大夫回來……」

朱琨庭停步下來。「大夫怎麼說?」

「王妃頭部受傷……」

「頭部!」

朱忠一見他那份震驚,改口道︰「大夫說等王妃醒了,就應該沒事。不過失血過多,恐怕要休養幾日。」

那朱琨庭迫不及待的一把推開房門,只見汝兒躺在床上,蒼白的臉上竟沒一絲血色。他的心仿佛一直下墮……下墮,直到那無底洞里,受盡冰寒之苦。

「少爺,是奴才護主不力,讓王妃受了驚嚇,還……」朱牛一見朱琨庭嚇人的臉色,立刻噤口不說。

只怕一瞧見王妃那額上的傷,少爺是說什麼也听不進他的話了。

「到底是何人所為?」朱琨庭沉聲問道。心疼的輕觸汝兒那慘白的臉頰,手竟有些發顫起來,生怕輕輕一踫就會碎了似的。

遲疑了會,朱牛照實答道︰「與前陣子的刺客一樣,全咬毒自盡了。」

「沒一個活口?」

「沒有。」

「很好。」誰敢傷他的妻子,誰就該死!

「少爺,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只怕過一陣子他們又會派人前來刺殺少爺。」朱牛憂心忡忡的說道。

只要是少爺貼身的媽僕都知道,打從五年前新主登基後,奸臣當道,非但朝綱敗壞,連許多忠臣都告老還鄉,不再過問朝廷之事。原因無它,只因登位的新主听信讒言,大殺功臣以攬重權。朝中大臣本以朱琨庭為首是瞻,故奸臣更極欲殺他,然而他對朝廷有功,就連公事上、私下里也抓不出他一絲反明跡象,好幾次那奸臣偽造文書,企圖以勾結韃靼拿他治罪,全仗楊明那一伙江湖人冒死奪回,奸臣只好退而求其次,派一群高手前來刺殺他。朱忠、朱牛也提過好幾次,望他歸隱山林,不問世事以求自保,但這朱琨庭非但不答應,反而處處與奸臣周旋,卻不料害了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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