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威揚猶豫了會兒,看出眼前情勢對他不利。
就算他再怎麼愛心娃,他也必須另找時機向心娃吐露真心,他不以為在齊霈陽面前,他還有機會可言。
齊霈陽太保護心娃了,任何一個有知覺的男人都能看出齊霈陽的保護欲強烈到什麼地步。如果心娃有危險,只怕齊霈陽會奮不顧身的擋在她面前承受加諸在她身上的一切,這點凌威揚不知自己是否能做到,但他仍然不打算就此放棄心娃。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可以先離開,留待更好時機再向心娃解釋,他下了決心的想道。
他看向心娃,「心娃,我下回再來看你。」他把花留在桌上,保持風度的離去。
待到門輕輕掩上,心娃吐了一口氣:「他走了?」
「他走了。」
心娃終於意識到自己完全靠在齊霈陽的懷里,她忙不迭地掙月兌,清雅的臉蛋上已抹上淡淡的紅暈。
「女圭女圭,他沒有騷擾你吧?」齊霈陽擔心地問道。
她搖搖頭。「他說他是來探望我……霈陽哥,我認識他嗎?」
「那已經是過去式了。」他冷淡答道。
「我和他之前的關系真如他所說的?」她有些心慌。
「你們已經‘分手’了。」齊霈陽強調。
「為什麼?」
「他不適合你。」
好半晌的時間,心娃等不到下文,才抬起頭朝他的方向望去。「就這樣?」
「就這樣。」齊霈陽顯示不願再多談,「今天我是來帶你出院的。」
她有些惱怒地瞪視著一片黑暗。「就算我不願意跟你出院,你也會一路找著我出去吧。」
「女圭女圭,你向來聰明。」他不否認這個念頭。
他繞到病床的另一邊,將凌威揚送的鮮花丟在垃圾筒里。
心娃仔細傾听著他的動靜。「你在做什麼?」
他聳聳肩。「只是把枯萎的花丟進垃圾筒里。」
他並沒有違背向心娃說實話的承諾,至少他認為凌威揚送的花在他眼里的確如同調謝了一般。
心娃信以為真。「霈陽哥,你真的調查過他嗎?」她指的是凌威揚。
齊霈陽遲疑了會兒,答道:「我不希望你所遇非人。」
「所以你真的調查他了?」她追問。
「我是調查過他。」
「這等於是在調查我的私生活。」她發出抱怨聲。
「我是為你好。」
「你一定對我每一個交往過的男人了解頗深。」
齊霈陽聳聳肩,不置可否,「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她紅了臉,吶吶道:「我才沒那麼好呢!」
「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一個女孩都還完美。」他理所當然的說道,然後轉移話題:「你留在這里幾分種,我馬上回來。」
她立刻流露出慌張:「你要去哪里?」
他笑笑。「我得先去問問看你的主治醫生需要注意的事項。你放心,我會先確定那個廣告混蛋已經離開醫院,再去找醫生。」
「我很慶幸有你……陪我。」她輕聲說。
他柔柔的注視著她,「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他許下承諾,然後走出病房。
她側身凝听動靜,確定齊霈陽真的離開病房,她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獨自面對自己的黑暗。
照理說,現在的她應該為失明、失憶感到憂心忡忡,然而隨著時日的增加,除了最初的恐懼,她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慌。她輕嘆口氣,很明白原因所在。
因為齊霈陽的存在帶給她莫大的安全感與信賴感。
但不可否認的,她對他的依賴也與日俱增。這項認知一直困擾著她,依齊霈陽的說法,他們一同成長了二十年,二十年的歲月他們對彼此了若指掌,但如今失去記憶的她非但不了解齊霈陽,甚至還感到一股壓迫感。
是的,齊霈陽的存在的確帶給她內心一股安定的力量,但在無形之中,那股壓迫一直如影隨形地跟著她,仿佛逼著她不得不正視她從未注意到的問題。
她不知不覺地想起齊霈陽剛離開前所留下的話。
在他心目中,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是最完美的女孩。
但對她而言,齊霈陽呢?
在她失去記憶以前,齊霈陽在她心里到底是怎麼樣的男人?
花了十分鐘的時間苦惱,她終於想出結論。她相信在未失去記憶以前,齊霈陽在她心底的分量一如她在他心里的分量一般重要。
他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男人。
而她必定是喜歡他的。
至少她是如此認為。
馬純欣一下車,就注意到沈寧老早就在停車場等她。
她視若無睹的想從沈寧身邊走過,卻立刻讓沈寧攔下來。
「你想干什麼?」馬純欣瞪著她。
「只是想為心娃討個公道。」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我心里有數,心娃的車禍不是意外。」
馬純欣換上得意的笑容。「你認為是我做的?」
「除了你,沒有其他人會加害心娃。」
「你沒有證據。」
「我是沒有。」沈寧承認:「但我還是希望你向心娃道歉。」
「我沒有時間听你說天方夜譚。」馬純欣想離開,沈寧迅速的擋在她面前。
「最起碼,你必須答應我,別再傷害心娃。」
「如果不呢?你會告訴齊霈陽,傷害他最寶貝的女圭女圭是我馬純欣?」
沈寧遲疑了會兒,知道自己終究沒那份決心向齊霈陽表明一切。
因為她明白齊霈陽得知一切後的反應,那無異是為馬純欣斷絕生路。事到如今,她不想再生事端,只想尋求彌補之道。
馬純欣注意到她的遲疑,笑了。「其實我們算是同病相憐,既然被齊霈陽拋棄,你應該不會再回頭幫助齊霈陽,如果你夠聰明的話。」
「無論如何,你必須停止報復的行動。」
「就算我停止報復,仍然會有人加害顧心娃。」馬純欣想起那個男人,慶幸自己未被他發現。
沈寧怔了怔。「誰?」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馬純欣瞄了一眼表,「我還有事要辦,請你讓開。」
「如果你再繼續報復下去,你會得到報應的。」沈寧堅持:「想想,你還有大好青春,將來還會遇上其他比齊霈陽更適合你的男人,到那時你要怎麼辦?你還要繼續報告、繼續憎恨嗎?」
馬純欣恍若未聞的推開沈寧,自行走向攝影棚。
比齊霈陽更適合她的男人?馬純欣冷笑一聲。就算遇上了,她還有勇氣愛一次嗎?自從被齊霈陽拋棄後,她的心早死了,她不可能再愛上其他男人的。
她想起藉由記者探知齊霈陽的近況,他幾乎每天都留在醫院陪著顧心娃。
彼心娃的確得到大家的同情,畢竟她是可憐無辜的受害者,不是嗎?
那她馬純欣呢?她何嘗不也是一個被拋棄的受害者?
但有人關心過她、同情過她嗎?
世界畢竟不公平。
齊霈陽一扶著心娃走進齊家,謝曉玲就迅速的走上前。
「心娃,你總算來了,我和谷清都等你很久了……」謝曉玲原本想熱情的打聲招呼,但一看見心娃弱不禁風的身子和纏著紗布的雙眼,她的淚就忍不住淌下來。
「怎麼會搞成這樣?上回見到你,還是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怎麼才一眨眼功夫就……」
對謝曉玲突如其來的關心,心娃有些手足無措,只能不安地緊靠著齊霈陽。
「媽!」齊霈陽示意謝曉玲住嘴,同時安撫似地摟住心娃,「沒事的,跟你說話的是我媽,你以前總喜歡叫她玲姨。」他輕柔的聲音讓齊谷清訝異的挑起眉。
心娃怯生生的抬起頭。「玲姨?」
謝曉玲眨回淚珠,她真的沒想到過去一個活潑、聰明的女孩子會變成這樣。
「好孩子,是我太激動了,一時忘了你失去記憶,不記得玲姨了……」她硬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