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耳邊吼道。
她用力摔開他的手。這次她真的十分十分生氣。他以為他是誰呀?
「你以為你是誰?你凶什麼嘛?聲音大,就壓人啊。我愛跟誰就跟誰,你管不著。」
「我是你丈夫,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會記住?」他用力搖晃她,搖得她牙齒打顫。「是誰?說,是誰?」
「放手。」她滿含淚水。「放手。我說嘛,你弄痛我了,是我爹地的衣服啦。」
他僵住了。
「你爹地的?」他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先前的聲勢早已不復存在。
「對啦。」她抽出她的手臂,用力擦即將落下的淚水。早知道她就不要拿衣服給他了,讓他活活凍死。活該,誰叫他動不動就罵人,動不動就生氣。
「我不知道……」他十足的慚愧相。「我沒想到你還留著他的衣服。」他的聲音還是很小。他真是十足的該死。誰叫他不先問清楚,就亂罵人。他應該相信她才是,他怎麼這麼魯莽,真是該死!懊死!他不斷的自責。但是蘇隻可沒看到,她還在氣頭上,才不管他在那低著頭是在做什麼。
「難道我就沒權留一件衣服紀念爹地?」她一把搶過衣服。「算了,既然好心拿衣服給你,還遭罵,干脆我拿回來,讓你凍死算了。」說完她馬上轉身就要走。
他趕緊擋在她前面,把衣服拿回來。「是我不對,衣服就給我換,好嗎?如果我凍死,你也會心疼,對不對?」他求饒似的說道。
她別過頭不理他。
「好嘛,好嘛,我都已經道歉了,你大人大量就原諒我嘛!」他哄勸著輕推她上樓。「你也趕緊上樓換件衣服,要是著涼了,那可就不好了。」
「以後千千萬萬要搞清楚再說,千萬不可以隨便發脾氣!」她開出條件,她不以為在未來的半年,她能再度忍受這種可怕的怒火。不過,當然啦,這次她是十分有理的,所以她說什麼,都是應該的。
顯然他也是這麼認為。他一直點頭。「沒問題,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不問清楚就亂生氣。」而他所指的以後是指一輩子。「你快上去嗎,快點,不然你要在這看我換衣服,我也不反對。」他狡黠的眨眨眼。「有興趣嗎?」
他話還沒說完,她就一溜煙的跑上樓。
「小心點,不要跑那麼快。」他一直目睹她安全上樓,才開始放心換衣服。
等他換完衣服後,又在樓下足足等了有半個鐘頭,還是不見蘇隻下來。他該上去嗎?他可不敢,要是踫到她在換衣服,雖然他是很樂意見到那種場面,但他不以為小隻會讓他毫無傷痕的走出她的房子。他猜想,或許是這個小妮子正在洗個熱呼呼的熱水澡。唉,也罷!就讓她好好洗個澡,要不真受涼了,那怎麼了得?他打量這間客廳,也許他可以去弄些吃的,折騰了這些時候,她一定餓壞了。他微笑的想起他們初識的時候,小隻的烹飪技巧實在不怎麼樣,往往她在煮菜的時候,他就必須跟在後頭處理善後,要不然他可憐的廚房馬上就要遭殃了,而到最後倒成了他為她煮食。他嘆口氣,能夠回到過去他們初識那時候多好啊!那時候沒有猜忌,沒有蕊玲,只有他們兩人……對!要是沒有蕊玲的干擾,他和小隻應該是多麼幸福的夫妻,小隻也就不用生活在這里,整日吃自己煮的東西,他光想到小隻煮的東西,他就不禁卻步三分。真不曉得那些狗貓怎能忍受她的食物,雖然當初他也曾硬著頭皮一一吃下她煮的菜,但如今想來才知道原來他的定力如此高強,不過那種日子已經離他好遠。他再度嘆息,要是小隻願意再煮東西給他吃,就算拉肚子拉上個三天三夜,他也心甘情願。不過,不是今天,他決定今天是他一展長才的機會,他要一展身手,讓她想起他們過去的點點滴滴,再說小隻也的確需要一些營養的食物,而不是一些焦炭的怪東西。他心意已決,馬上朝廚房走去,說不定等小隻下來後,會感動的流淚呢!可是二十分鐘以後,他擺上了冰箱里有限材料所做的食物後,蘇隻仍未下來。
他開始擔心了,他根本不管她在上頭是在洗澡還是在換衣服。總之,不見到她,他心不會安的。
他放下盤子,沖上樓。突然間,他听到某種怪聲;很熟悉的聲音,但他一時想不起那是什麼東西。老天!小隻不會是怎麼了吧?他實在不信任她迷糊的個性。他直覺的朝發聲的房間走去,一打開門,他愣住了——蘇隻穿著換上的衣服縮蜷在床角邊,整個人縮著睡著了,地上擺的是未關上的吹風機,很明顯的,小隻還沒吹完頭發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乃文自嘆弗如的搖搖頭。他真想大喊上帝的名字,感激他在過去的一年中,讓這個小糊涂蟲安然的活下來。他真懷疑這樣的稀有人種竟然會毫發無損的活到現在!他輕聲的先拔掉插頭,再走過去抱起她,雖然他很懷疑此刻即使有超級大地震也吵不醒她,但他還是小心的抱她到床上,他放下她後,輕輕的模她的頭發,還好,不會太濕。這個小女人總是有辦法做出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事來,害得他動不動就替她擔心。他溫柔的替她蓋上被子,無意間瞄到她不心露出來的手臂。
他僵住了。眼楮直瞪著她的手臂。
懊死的!他低咒。同時翻開另一只手的袖子,果然,他再度咒罵,但是聲音卻是小得不能再小,惟恐吵醒她;而他罵的不是別人,就是自己。在剛才樓下的爭執中,他竟然把她的手抓得到處是淤傷。該死的!為什麼他的力量這麼大?難道他忘了他所面對的女孩不但是他的愛人,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東西嗎?為什麼一遇到小隻,他,整個人全變了,平日的冷靜盡失?真該死!全怪他太莽撞了。如果他肯平心靜氣的听她說完,那不是什麼事也沒有了嗎?高乃文!你這哪是在愛她,你根本是在害她啊!你一定要改,是的!你一定要改。你要讓小隻挑不出你的缺點來,你一定要做個好丈夫,讓小隻覺得快樂、幸福,而不是整條手臂都是淤傷。他默默許下誓言,不單只對自己,也對躺在床上那個女孩。
他愛戀的看著她可愛的睡容,情不自禁的低頭輕踫她的唇。
「小隻,很快的,你會發覺你還是愛我的,就算你不再愛我,我也會讓你重新愛上我。」他模模她柔軟的臉頰。該死的,他再不出去,他就會失去控制的。他閉上眼,深吸口氣。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有這麼濃的愛意,濃得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不!正確的說,根本沒有一個女孩值得他愛、能讓他愛的。只除了小隻。從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清楚的知道小隻是他一輩子的愛侶,一輩子的情人。但這個小迷糊要什麼時候才會明白呢?
他嘆口氣,安慰自己。有志者事竟成,就算要他每天吃她的菜,他也心甘情願。他瞄一眼腕上的手表,又馬上回到她的臉上。「晚安,小隻。」他忍不住又偷吻一下她的臉頰。「祝你有個好夢,最好連我也夢到。」他苦笑,雖然他明知要她真夢到他,夢得也全是惡夢,但他還是衷心盼望她能想他,哪怕是偶爾。
他輕手輕腳的走下樓,把他做的食物輕輕放在她的床頭,希望她晚上要是餓得醒來了,也有東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