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遲遲 第5頁

「客倌,就你一人?」店小二驚訝地看見那三人行中的一人沖進來。

「三個,三個,還有兩只小烏龜在後面爬,真是!天這麼熱,走這麼慢,也不想想自己是不是能熬得住……小二哥,順便拿兩條濕毛巾來。」慕容剛叫道。沒注意店內投來的目光,忙著先灌茶順氣,才好心地幫著還沒進門的兄弟倒茶。

店內里除了背劍的青年始終背對著門外,其他的人皆往門外瞧去,果然看見一名戴著斗笠的男人與一名少年跛子慢慢慢慢、很慢很慢地……再慢就真的像停步不走的樣子,走在山道上。

「他們在賞花嗎?」那十幾名江湖師兄弟好奇地問道。

「去,山腳下哪來的花給你賞?」

「我懂了,大師兄,是那跛子走得太慢……」

「住嘴!」被稱作大師兄的男子輕喝道。充滿歉意地向往這兒瞪來的慕容剛點點頭。

「大師兄……」

大師兄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道︰「別在外頭惹是生非,要是讓老人家撞上了,請不回他,我看你怎麼回去向師父交代?」

「可那老人家也不知何時會經過這里,難道要咱們十幾個師兄弟就在這里呆坐?」

「這……依師父推算,此處是老人家的必經之處,除非,他老人家比咱們快一步走了,不然咱們在此一定可以等到他的。」

「大師兄,我就不明白那老人家到底是什麼人物,竟然讓師父如此地必恭必敬,還派出咱們最優秀的師兄弟來迎接他?」說是優秀,不如說是挑出干淨又像書生型的師兄弟,像是迎合對方的喜好般。

大師兄正要開口,忽見那戴著斗笠的男子與少年走進店里。

「大哥、實玉,你們總算到啦!我還當你們要天黑才會到呢。」

「啐,二哥,你沒義氣!」那少年不高興地說道。

「我哪有?我是先到店里幫你們招呼!」慕容剛大嗓門地說道,忙著將一條毛巾遞給戴斗笠的男子,再拿著另一條要擦少年汗濕的臉。

「我自己來啦!」那少年注意到店內大部分人的視線都被他的大聲大氣給吸引過來,心里有些微惱。

「實玉,我好難過啊。你小時候都是任由我捏戳揉扁的,現在人大了,連讓我表達一下兄弟愛都不準……」

「剛兒,別鬧實玉了。」戴著斗笠的男子開口,聲音輕輕柔柔的,悅耳得好听。

慕容剛原意是要逗著小弟慕容實玉輕松的,沒料到慕容實玉臉皮太薄,他又逗錯了方向,只好扮了個鬼臉,默默地吃起包子來。

「大師兄?」

被叫了好幾聲,那大師兄才回過神來,暗驚自己的視線怎會一直落在那戴著遮面斗笠的男人身上?他本來只是要瞧那三人是否也是來搶老人家的,卻注意到那男人在慢慢慢慢、很慢很慢地喝茶時,露出美麗的下巴與迷人的嘴唇……

皮膚光滑得像是二十多歲,甚至只有二十出頭……該不會是個女扮男裝的人吧?這年頭,女扮男裝不是沒有,有的很好認,因為太秀氣了;有的則是扮男像男,因為長得太男人樣了。

大師兄的視線又偷偷地覷向那戴著遮面斗笠的男人。他穿著一身淡藍的長袍,袍上沒有多余的繡紋,看起來簡單又干淨,袍領過喉,瞧不出有沒有喉結;視線再往下移,看見他一頭的長黑發曝于遮面斗笠之下,細黑又柔滑;他的聲音是宜男宜女的,端著茶杯的手掌雖有些大,卻也白皙而修長——沒有瞧見臉,實在無法判定是男是女啊!

「大師兄,你在瞧什麼?」

師弟的大嗓門引起那桌三人的注意,戴著斗笠的男人微微轉過身像往這里看來。大師兄忽地尷尬起來,粗聲說道︰

「我在瞧,瞧……瞧牆上的蟲子!」

「有蟲?」那少年,也就是慕容實玉驚叫。

慕容剛立刻跳起來轉身瞧見牆上有黑黑一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掌打下去。

「不怕,你二哥我給它殺下去了!」慕容剛討好地陪笑道。

「大師兄,那人的武功由此見,並非很好。」坐在同桌的師弟壓低聲音說道︰

「另外那兩人瞧起來應不會武功,不像是會跟咱們搶老人家的人吧?」

「的確不像,真要搶,光憑那慢調子的走法,我就算是用走的,也能輕輕松松搶回老人家……」遭來大師兄一瞪,同桌的同伴皆閉嘴不語。

大師兄招來店家小二,問道︰

「小二哥,這附近真的沒有其它可以休息的地方了嗎?」

「那是當然。客倌,您問兩次啦,這方圓百里就咱們這一家店,只要是經過這條大道的人,都是走了好幾里路,一定會來咱們店里喝茶解渴,順道休息一會兒。」

「那……這兩天,小二哥有沒有瞧過一個老人家路經此地?呃,是一個很漂亮的老人家,差不多有五、六十歲了吧。」

「一個很漂亮的老人家?女的?」

「不,是個男的。」大師兄詳盡地描述一番︰「他穿著一身白衣,一頭長長的白發,走起路來雖然徐緩,但微風一吹,白衣跟白發交融在空,腳不點地,就像是一個從天飛降下來的天仙。他的臉如白玉,眉目像是雕畫出來,眉色是白如雪,彎彎的,不粗,差不多就像是我尾指的一半;雙眸則形狀如月……不要誤會,不是十五圓月,而是像下弦月。他的睫毛也很長,垂眸時幾乎掩去他的眼神,雙唇鮮紅,五官十分地美麗,整張臉不要說是皺紋了,連一條笑紋都沒有,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很漂亮很美麗很高貴很神仙的老人家——」「噗」地一聲,噴出茶水的聲音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形容。他不太高興地循聲看去,瞧見慕容剛抖著雙肩,臉皮不停地抽擋著;而那叫實玉的少年則是脹紅了臉,不敢瞧向他處般直瞪著那戴著斗笠的男子。

他形容得很好笑嗎?大師兄不太高興地收回視線,要繼續描述,忽見眾位師弟一張張呆滯的臉正對著自己。

「怎麼了?」他奇道。

有人終于甩甩頭回神,問道︰「大師兄,你根本就是瞧過那老人家了吧?」

「我這種小人物怎有幸見那老人家呢?」

「既然沒見過,大師兄你怎能形容到……好像是親眼所見?」

「這全是師父說的,我可是一字不敢漏地轉述出來啊。」

眾師弟面面相覷,有人小聲開口︰「大師兄,那老人家其實是個女人吧?」師父會那樣子描述一個女人,簡直是不把師母放在眼里了嘛。

「是男的!我不都說是男的了嗎?小二哥,別理他們,我還沒有說完。每當那老人家出現時,身邊必有一匹通靈白馬,你好好地想一想,這幾天到底有沒有見過這號人物?」

「沒有。」店小二面無表情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想仔細一點,不用答得這麼快啊。」

「我沒看過白馬。」慕容實玉用只能同桌听見的聲音小聲道。

「我也沒看過白發啊。」慕容剛低聲附和。

慕容實玉忍不住望向坐在對面的男人,輕聲問︰

「大哥,你老實告訴我,你今年到底幾歲,好不好?」從知道自己多了一個大哥以來,大哥的年紀就像不曾變過;如今他長大了,大哥還是一樣的年輕,連條皺紋都沒有。他也曾經偷偷懷疑大哥根本是戴了人皮面具,三更半夜跑去偷撕大哥的臉,結果……他的下場當然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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