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遲遲 第11頁

司徒壽偏著頭打量他,再問︰「你是誰?」

「我……」他微微紅了臉。明知自己並不像大哥與二哥在外貌上的出色,但明顯地遭人忽略,任何人也難以忍受,在第一印象里已對她起了厭惡之感。

「我是慕容實玉。」他見她仍是一臉疑惑,惱叫道︰「慕容遲的弟弟,你總知道了吧?」

「慕容遲?」莊內的人嗎?她可沒听過。司徒壽的目光落在眼前細瘦矮小的少年身上,他看起來不像是方才她追的鬼。

「你瞧什麼瞧?有什麼好瞧的?我長得是不像我大哥,那又怎麼樣?」他沒好氣地說,同時移開兩步,避開她直勾勾的視線。

司徒壽的眼落在他行動不便的腳,自言自語道︰

「原來是跛子……」依他走路的方式,的確不是這一、二年來在莊內飄動的鬼。難道那個鬼,真是義爹?

那鬼的身影極似義爹,但每回她追出來時,鬼總消失不見,只留下極淡的味道。

「你……你叫我什麼?」慕容實玉脹紅臉叫道。見她似乎心不在焉,不將他放在眼里,惱意更甚。「別……別以為我大哥心軟,收留了你,你便趾高氣揚了起來!我……我告訴你,我跟二哥是大哥的兄弟,他注重我們甚過于你!別罔想爬到咱們頭上……你,你用這種眼神瞧著我做什麼?」他結結巴巴的,努力不讓自己氣弱下來。

「不懂。」

「什……什麼?」見她皺起眉,他嚇得退了一步。

「我不懂。」她又道。

等了半天,見她沒有下文,他終于了解了。

「你不屑跟我說話,所以故意用簡短的字來問,是不是?你有什麼了不起嘛,只不過是一個四肢健全的女人而已,我……我偷听到那個叫鳳鳴祥的女人跟我大哥在廳里的話,她要我大哥帶走你!離開這莊里遠遠的!想都不用想她要你走的原因在哪里吧?因為那只兔子很本不是被毒死的,我大哥在為你說謊!我本來就覺得奇怪,就算殺掉兔子又怎樣?咱們在山上也時常獵兔獵豬,什麼都獵,你只不過殺了只兔子而已,後來我听莊里的丫鬢提到原來你是個殺人凶手!你一開殺戒,就表示你殺人的魔性回來了。」他突然住口,因為瞧見蒙蒙的月光里,她的神色有些詭異起來。

「鳴祥,不介意。我不是。」

慕容實玉覺得她語氣忽顯生硬不自然,寒顫不由自主地從背脊抖爬起來,不敢再細問她在說什麼。

「鳴祥不會。」

他的眼楮才一眨,眼前就不見了那女人。

「我的天啊……她……她不會去找鳳鳴祥吧?」她是個女人,功夫應該不會比二哥高吧?「我……我只是說得有點夸張而已……」他咕噥道。鳳鳴祥與大哥的密談他只來得及听剩余幾句,就足夠知道大哥堅持要帶著她走。

大哥的心腸向來軟,所以才會撿回他,而現在他又要撿回這個女人,他心里自然不高興。

「我也只是把那丫鬢告訴我的,轉述給她听而已。那丫頭說的,我可是不怎麼信的。」

那丫鬟好像叫什麼春的?他偷听之後,她就一直纏著他說那女人的事情。當時他听好玩的,只覺得女人的幻想力真可怕,現在卻……

「如果我去求大哥,大哥不知道會不會放棄她?」他用力吞了吞口水。

冷風襲面,他打了一陣哆嗦,想起自己還在迷路中,嗚,還……還有先前見到的那個鬼,如果那個鬼突然回頭找他來!

「嗚……二哥,你在哪里?快來救人啊!」

轉載自︰書擬人生NONO掃校

在月光的照射下,天水莊二層樓高的建築頂上有一抹縴細的黑影正坐著仰臉飲酒。

「鳴祥。」

鳳鳴祥微微驚訝,轉身瞧見司徒壽站在屋瓦之上,目不轉楮地注視自己。

她心里先是微訝她竟沒發現司徒壽的接近,而後看司徒壽神色有些不對勁,她月兌口問︰「怎麼啦?」

「待這里,危險。」

鳳鳴祥站起身,微笑道︰「你不用擔心我,是人都有既定印象,人人都以為滄元住在禳福樓里,就算瞧見我,也以為是他,誰敢近身?」尤其她一身男裝,看起來比男人更像男的。「就算有危險,我一放煙,你就知道,會趕來救我,不是嗎?」

「你從沒有。」

鳳鳴祥知她在說什麼,仍是一貫的溫笑︰「那是因為滄元的功夫太好了,不須你出面。」

「所以,不需要我。」

鳳鳴祥心思極細,听出她已知自己的打算。她柔聲道︰「不是不需要你,而是我希望你能離開這里,不,你先別說話,我慢慢說給你听。我想送你走,是這一年來的想法,直到慕容遲來了,我才終于下定決心,並非懷疑你什麼。這個天水莊原是義爹一手建立起來的,就算他死了,他帶給我們的陰影仍在,你……」原要說司徒壽仍不太正常,但及時收了口,改說︰「就算我請了多少大夫來為你診治,你仍無法像一般人一樣,可以正常地看人臉色、辨聲察覺對方的情緒,而現在,咱們有個機會,我听滄元說,慕容遲是個神醫,他有多神我不清楚,但這好歹是個機會,是不?」

就因為跟一般人不一樣,就是錯的嗎?司徒壽原要開口問她,但又隱忍下來。在別人眼里,她是不正常,可是在她自己心里,她覺得她很正常啊。就算她有與眾不同之處,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快樂的地方;只要鳴祥不在意,她並不在乎這一輩子是不是就是這樣了。

鳳鳴祥看穿她的想法,嘆口氣道︰

「我是不在乎。現在你也並無不快樂的感覺,那是因為你從未體驗過其它的生活。咱們兩人算是在義爹的教養下成長,他隨我的心靈自由成長,因為他想找個能與他斗的人;可你不同,他將你養成殺人工具,他不用沾一點血腥、不用花一分力氣,他要誰死,就會有你為他動手……」

見司徒壽面露微惑,知她中毒太深,仍是堅持生死只是強與弱的下場。就因為自己無力改變她半分,才下定決心將她送走啊。

白兔之死,只是小事,可怕的是致死的手法。慕容遲在說謊,她與滄元心里都很明白,她很感激當時他的解圍,不然莊內勢必會因此事而掀起風浪;但她心里也知就算慕容遲暫解了圍,一些無中生有的閑言閑語必會傳出去,對壽兒只有壞,沒有好。

何況……那樣致死的手法,只有壽兒一人會。她幼時曾看過一次壽兒以指穿透人的胸膛,直碎其骨、揪其心髒,要她打從心底否定那兔子不是壽兒殺的……很難。但她也知壽兒並不會騙她,那就只剩最後一個可能,便是壽兒忘了自己下過手。

曾有幾次與壽兒交談間,發現她時常忘了曾做過什麼;送飯的丫頭也提過平常自己沒有去找壽兒下棋聊天時,壽兒幾乎是恍惚發呆的,在這種情況下,說她完全沒有嫌疑,那是假的。

「一個有罪的人,你卻想讓她逃離這里?你認為在你義爹的教育下,殺人成了她本性的現在,她走出莊外,就能得到正常人該有的生活?」余滄元在乍听她的計劃之後,冷嘲道。但對于她的決定卻沒有做任何的反對之意。

「鳴祥,」司徒壽垂著眸,低聲說道︰「你要我走,我不留下。」

鳳鳴祥踩著鋪在屋骨上的斜瓦,如行在平地般,走到司徒壽面前,緊緊握住她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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