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他。「你不走?陪著我幾年幾年,白吃白喝?不死?」
他笑得連眼兒也彎了。「陪著你不是難事。你要我陪多久,我就陪多久。」
听他一說,她心里的大石突然放下,她頓覺困盹起來,直覺向他伸出左手來。
「抱。」
他微愕,遲疑了會,笑道︰「壽兒,你忘了我不是鳴祥嗎?」她已喊得出他的名字,應知他與鳳鳴祥非同一人。
她皺眉,閉上圓眸。「不是鳴祥,抱。」
他暗暗嘆了口氣,慢慢地移動身子,讓她抱住自己的腰,他小心地環住她的背,又慢慢地讓兩人靠在床被上。
「一下下就好。」知她內心里仍有小孩子的天性,他不安地瞧了眼窗外,希望無人突然闖進來。「啊……」
她突然整個窩進他的懷里,讓他一時措手不及。
「壽兒,別這樣……」見她緊緊閉著眸子,他只好放棄讓她換姿勢的念頭。
「壽兒喜歡抱……可是義爹不抱,很久很久以前,鳴祥只抱過一次。」
因為缺乏安全感嗎?還是缺了父母之愛?她是孤兒,師兄萬萬不可能給她父愛的;她連母愛也沒有,多少是會沒了安全感。他只希望將來她別逢人就抱。
「我像爹吧。」他喃喃自語︰「反正我年紀也不小了……」既然自己能給她安全感,他心一轉,溫聲在她耳邊說︰「壽兒,以後別再用你的右手殺人了,好不好?」
他的語氣像春風,他的懷抱透著很熟悉、很懷念的味道,像鳴祥、又不像,她一時沉浸,咕噥出心底話來︰
「不傷你,不傷鳴祥,我不出手。」
不傷他?慕容遲心一跳,對她近乎赤果的……告白,有些不知所措。也許她沒有發現,她已在不知不覺里將他放進心上的地位已與鳳鳴祥齊平。
鳳鳴祥對她來說,應算姐姐,那我在她心里……應該是爹的身分吧。他忖思道。想著該如何告訴她,她的手筋被挑了,以後再也無法用右手傷人了「是爹啊……」他自喃。
心里的感覺真是復雜,既高興她除了鳳鳴祥之外,心中又有牽掛的人,對于人世間的感情她也可以多了解一層,他的內疚可以少那麼一點了,但他內心總有不對勁之處。
「哎呀……小心。」他低語,見她連下半身也要靠過來,他頓時臉紅,及時抽出被子,塞進兩人之間。
她迷糊地被驚醒,抬起臉呆呆地看著他。
「我……我怕你冷。」他輕聲說道。
「你的臉好紅喔。」
「是……是嗎?」他的唇畔泛起迷人的笑來,笑顏里有些僵硬。
「我知道,你臉皮薄。」她模模他微熱的臉頰。
他但笑不語。
「而且我不冷,棉被不是這樣蓋的。」她用左手抽起兩人之間的被子,往兩人身上蓋去,再鑽進他的懷里。
他溫如春風的笑,停住在臉上。
「別動,想睡覺。」她閉目咕噥道。
「好……好……」他的喉口滾了滾,低啞地說︰「我不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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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羞臉,羞羞臉,羞……羞……臉……」很哀怨的聲音突然闖進她的耳里。
司徒壽回神定楮一看,不知何時竟然有一個小泵娘在小小的窗口外飄來飄去。
她本來坐在窗口,看著外頭的天然景色,看著看著就發起呆來,連剛才在想什麼都忘了。
「你是誰?」她竟沒有發現有人近身。
「終于瞧見我了嗎?我像個鬼在這里飄了十來趟,你都沒注意,哎呀,我明白了,因為你在回憶嘛。」她的指尖輕刮臉腮,曖昧地笑道︰「羞羞臉喔。」
司徒壽微訝,回頭看看空無一人的房間,再轉回來瞧著她。
「你在跟我說話嗎?」
「不跟你說話,難道我在跟鬼說話嗎?」她很用力地嘆氣。「雖然我只是谷里頭打雜的,可是好歹我也三番兩次地送飯過去,你都沒有注意到我嗎?」
司徒壽誠實地搖搖頭。「我沒有注意打雜的。」
「你真叫我打雜的?」她一臉受辱。「我叫小荷,是我家主子為我取的名字,以後你就叫我小荷,可別叫我打雜的。」
小荷?司徒壽面露疑惑,只覺這個打雜的丫鬢好像跟天水莊里的奴婢不太一樣。
在天水莊里就連送飯的丫頭也用有些害怕的眼神看著她,甚至那個有硬底子的丫鬢也會說些她不高興的話,這叫小荷的不一樣,那,是誰怪呢?
小荷托著腮趴在窗欞上,望著她笑嘻嘻的︰「方才你在回憶,對不對?」
「回憶?」
「是啊。羞羞臉,別以為門關了、窗也關了,我就沒瞧見,只要在窗紙上戳個洞,要看什麼還不容易?你看,這是我戳的,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司徒壽順著她的視線往窗瞧去,的確有好幾個洞。她干嘛戳洞呢?因為無聊嗎?
「好幾次我偷瞧見慕容大夫抱著你睡呢。我可沒有見過他當大夫當得這麼賣力,哄個病人也要把自己的貞節給賠了進去。」小荷笑道︰「你說,你是不是該羞羞臉?一個人甜蜜蜜地在這里回憶。」
她皺起眉,試圖回想方才她坐在窗前想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
「可惡,又模糊了。」她只記得慕容遲告訴她要離開幾個時辰,然後呢?
她想抬起手敲敲頭,小荷見了連忙抓住她的右手。
「你可別亂來,要是讓慕容大夫知道的話,我少不了要挨罵的。慕容大夫臨走前吩咐我,要我來陪陪你,別讓你一個人、也別讓你動到右手。」小荷扮了個鬼臉,瞧著她仍扎著白布的右腕。「其實,會不會武功,咱們明眼人就能瞧得出來,雖然你沒有被廢功夫,可是手筋被挑了,以後要用右手出招,那是大大的不可能了。我看慕容大夫是真的很擔心你受不了這個刺激,你……別要亂來喔。」
司徒壽楞了下。原來,她的右手被廢了嗎?
小荷見她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安慰地補充道︰「慕容大夫是個好大夫,雖然以後你沒法用武,可是我听慕容大夫說一般日常生活須用到右手都無礙。」
「原來他以為我從此變弱者了。」司徒壽偏著頭喃喃自語。沒了右手,他以為從此她就成了廢人。
「什麼弱者啊?」小荷笑道︰「說起弱者,就讓我想起慕容大夫外表上雖是文弱書生相,可是那天,他背著你……咦咦,你一臉茫然,難道他沒有告訴你嗎?咱們家主子到那里時,只剩死人,沒有瞧見慕容大夫,把我們差點嚇死了,還好咱們沒放棄,才在懸崖下找到了慕容大夫。他左手扛著你,右手抓著樹藤就這樣懸在半空中,也不知道懸了多久才等到咱們……你沒有注意到他雙臂都是擦傷嗎?慕容大夫真是個傻瓜,他要跟你說了,你會感激他一輩子的。」
「他救我?」好怪,他弱,她強,為什麼會是他救她呢?對那一夜的記憶其實很模糊了,只有片段,卻足夠告訴她那一晚她有動手,為了什麼動手卻忘了。她違背了跟鳴祥的約定,可是,心中卻有一種不會後悔的感覺。
她突然想起一事,問道︰
「他說他的跛子弟弟也被救了,沒有死,真的嗎?」心中不知為何微微掛念。
「跛子弟弟……咳咳,你這樣直說,他會惱的。咱們去救人時,慕容大夫的兄弟都不見了,咱們主子料想必定有人早咱們一步先救人,只是他們不知慕容大夫正在崖下等人救,就先走了。後來,慕容大夫被咱們救回來之後,曾跟外頭的人聯絡過,才知是碧玉山莊的人救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