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談顯亞薄怒,猛然拍案站起。
譚碔砆搖頭嘆息,見掌櫃循聲上樓,她舉手示意無事。
段元澤冷笑道︰「我的意思很簡單,管好自己的事即可。碔砆告假,你也不必死跟著他來,到時嫂夫人誤以為你別有用意,掀起一場風波,累及碔砆,那可就不妙了。」
「哎呀,大伙加起來也要過半百了,何必吵吵鬧鬧,讓別人看笑話?」當事者沒動怒,只覺好笑。
她站起要拉談顯亞坐下,卻被他揮開,她沒預料到他激烈的反應,往後蹌跌幾步,縴腰打到花欄,連忙穩住身子;扇子飛落,正好掉在經過的轎頂上,輕咚二聲,彈到地面。
「碔砆!」段元澤身手極快,在她扶住花欄的同時,抓住她的衣領,一股香氣逼來,他錯愕了一下。
「碔砆,你沒事吧?」談顯亞反應慢了一拍,見到客棧里的男人皆站起身來望向這里。他心里一驚,暗道就算他讓碔砆月兌離聶滄溟的魔掌,這樣的美貌怕也會被其他男人騙去。
她不以為意地展顏笑道︰「沒事沒事,我好得很……」
轎子停下,走出一人,她楞了一下,腦海才浮出警訊,就見那人抬起頭望向二樓。
「你離欄邊遠一點吧,方才真是嚇壞我了。」談顯亞上前要拉離她,見到她臉色閃過淡淡惱意,心底略為吃驚。
譚碔砆一向隨和客氣,笑顏永在臉上,讓人瞧了就心底愉快;他跟著往下看去,好奇是什麼人讓譚碔砆困擾——
「是章大人?」
段元澤聞言,低叫︰「不好,碔砆快退。」要托她身子往後移,又暗詫她的身子好輕。有碔砆在的地方,必有滄溟兄;滄溟兄若不在,必會托他照顧碔砆,但他知碔砆是滄溟兄的人,也不曾輕言靠近他,今天一近身,只覺這個碔砆……當男人太可惜。
「來不及了。」譚碔砆面不改色地笑嘆道,微微向樓下章大人頷首。
「要躲什麼?他是是吏部尚書,碔砆與他打交道只有好處。」談顯亞奇怪道。
段元澤是武將,凶狠瞪人時格外今人駭怕。
「你懂什麼?」低咆才完,就見一名小廝上來。
「咱們家大人有請三位大人下樓。」
「好,咱們馬上就來。」譚碔砆笑道。
「碔砆,待會你就待在我身邊,他若要你做什麼……全由我來說話。」段元澤附在她耳邊低語,又聞到一股香味。是碔砆的體香嗎?一個男人有這樣的體香,也難怪一向不曾動過心的滄溟兄會不顧性別地愛上碔砆了。
「段爵爺,你這是大驚小敝了。吏部尚書與邵元節有交情,他若願為碔砆在皇上面前——」話還沒說完,衣領猛然被拉起。
段元澤暗暗咬牙,壓低聲量地低怒道︰
「你身為朝廷命官,究竟是為百姓做事,抑或只求升官發財?難道你的眼楮被狗屎蒙蔽了嗎?邵元節是怎樣的人,你會不知道?你高中狀元,圖的是什麼?碔砆若從此消失在你我眼前,不要說我不怪你,滄溟兄肯定不會放過你,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談顯亞一頭霧水,不及答話,就見譚碔砆與段元澤走下樓。他連忙追上去,慌亂中听見掌櫃與小二的低語——
「章大人不是在府里養了美少年嗎?難道他還想打譚學士主意?」
「譚學士容貌極清美,他的笑容也是讓人心頭舒服,我瞧……他是凶多吉少了。」
談顯亞聞言心頭一沉,趕緊追出去,盼能保住譚碔砆。一出酒樓門,就見另頂轎子停在章大人後頭,正是他的恩師兼岳丈吳博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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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看之下,譚碔砆的容貌更顯美麗。
三年前只覺這孩子年輕而稚氣,雖然是好看的少年,但總覺太過稚女敕,他若存心找,可以找上比這孩子漂亮的少年,而後這三年間偶爾遠遠看過,都讓聶滄溟不著痕跡地帶開。
他也听過不少傳聞,聶滄溟假借結拜之名,實已將譚碔砆視人;他不踫,是因為不想撕翻臉,但從沒有料過月兌下官服的譚碔砆讓他這年過半百的老頭子……蠢蠢欲動。
淡黃的衣衫穿在他身上頗有弱不禁風的模樣,長發束起,露出瓜子臉,他手下豢養美麗少年無數,卻無譚碔砆這樣的氣質。
他喜歡收藏美之物,而現在他……想要譚碔砆,想到心癢心動,想到要不擇手段了。
「你……真是越發的標致啊。」章大人痴痴望著她,說道。
譚碔砆笑容可掬地拱禮說道︰「一個男人被說成標致,心里可不會好過呢,章大人。」
「我說的是實話。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瘦弱?難道聶爵爺沒有好生照顧你嗎?」他嘆了口氣,別有用意地說道︰「若是你在我門下,我必定細心照料你。」
「可惜碔砆心有所屬了,滄溟大哥待我極好,章大人的美意,下官心領了。」她笑道。
「那——」章大人仍然目不轉楮地望著她,順口說道︰「你就來本官府邸住蚌一二日吧。」
「下官不敢冒犯。」她恭敬答道。
「是啊,章大人,碔砆乃翰林學士,每日負責編修文書,怎能一連數日曠職呢?」段元澤心驚膽跳地說道,見到章大人眼神便知大大不妙。那樣的眼神不止是痴迷,分明是想將碔砆佔為己有。
他的不擇手段是出了名,被玩死的孌童與少年不是沒有,碔砆只是學士,只要章大人動一動手指,就算明日碔砆成了尸具,朝中也沒有人敢說話。
章大人哼了一聲,眼角微微瞧向黝黑的段元澤,相形之下,譚碔砆柔弱得讓人心疼。少年總是會成長,成長之後,細瘦的骨架與美貌皆會粗俗化,即使皮相留下,也只是蒼白病懨的年輕男子;但譚碔砆不同,像盛開的花。
他心癢難耐,決意要得到這個世間少有的美少年。他薄怒斥道︰
「這里由得你說話嗎?不過是個學士而已,我要碔砆來,他就得來。本官膝下無子,若是討得歡心,就算將碔砆收作義子,誰敢說話?來,碔砆,你這就隨本官回府吧。」
他的身後站著隨侍武士,段元澤微瞇著眼,已模到腰間長劍,打定主意力保譚碔砆。
譚碔砆輕數口氣,生平最討厭陷進不可避免的局面,她已優閑很久,不知思考為何物,如今不管她願不願意,都得走上這一回;她不走,只會累及段元澤。她暗惱,思量片刻,便氣定神閑地說道︰
「好啊,章大人之令,下官自當遵守。自從三年前一別章府,碔砆真是日夜皆思章府廚子的好手藝。」
章大人楞了一下,眉開眼笑︰「好好,來來,跟著本官走,你不會吃虧的。」
「碔砆!」段元澤低叫︰「你是不要命了嗎?」
她微笑,搖搖頭。唇齒不露地低語︰「我要命,所以走。你就告訴大哥,我去尋弟弟了。」
弟弟?他孤身一人,哪來的弟弟?碔砆是發了瘋嗎?
「就煩請段爵爺告訴滄溟大哥,我到章大人府里作客,他不必擔心,我過兩天就回去。」她笑道,舉步走向章大人。
「碔砆!」談顯亞伸手欲拉住她。
吳博忠立喝道︰
「住手!章大人招待的客人,容得你胡來嗎?」
談顯亞心急插嘴︰「岳父大人,碔砆他豈容——」
「章大人的面前有你說話的分嗎?我就說你請假怎麼不在府中,原來是在這里!」吳博忠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