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心而已 第10頁

出了廚房,那股惡臭的味道散了不少,他低吐了口氣,拉著她往井邊走。

「對……對不起……」余恩尷尬的說道。

「你是對不起我,我要是沒了食欲,第一個就找你開刀。身子不好,直接跟夕生說了不舒服便是,他不會強要你去廚房做事。」到井邊,他立刻提一桶水起來,忙月兌下沾有穢物的外衣。

余恩連忙撇開臉,不敢再看。

「我不打赤膊,你怕瞧什麼?你先洗洗臉吧,瞧你一臉病氣。」元巧沖了沖臉,鼻間惡氣才逐漸散去。差點,也要跟著她吐出來,能硬憋到現在,十足的佩服自己。

他抬起臉,看著她安靜的擦拭臉蛋。「要不要請個大夫過府?」

「我……我沒病。」

「沒病?沒病會吐了本少爺一身?」才說完,就發現她微微的臉紅起來。

喲,這廚娘的臉皮還真有點薄呢。元巧放下袖子,細細打量她一番。

「你是打哪來的?廚房是大彭廚子的天下,你怎麼會被夕生雇來當廚娘呢?」

他的臉龐精致漂亮,雖然是個少年,但較之冬芽,卻毫不遜色;四肢縴瘦而比她高些,難以言喻他亦男亦女的美貌,只覺目光無法克制的往他溜去。

曾經以為這世間只有冬芽一人享盡天老爺的恩寵,現下瞧見他,才發現天老爺的恩寵不只給一人。

「瞧我瞧到呆了嗎?」元巧難得耐心的微笑,撫上胃。「你既是廚娘,以後見面的日子可多了。你見了我,可以叫我一聲十二,有沒有冠上爺,那倒是無所謂。見到白衣服的主子呢,只需含笑點頭就可以走過,拄著拐杖走路的主子嘛是我三哥,照理來說,你是不會踫見他的,他大半時間在最偏東的上古園;而你遇見的若是拿著佛珠念經的主子,馬上往回走,不要回頭。」

他是在說聶七嗎?「為……為什麼?」她有些結巴。

他睨了她一眼,笑言︰「因為,我怕七哥將你視作弱小動物,直接撿回偏善樓去啊。」

弱小動物?是在說……她嗎?她可是從小就守護冬芽的,獨立到連自己也能照顧,怎麼會像是弱小動物?

「你不像嗎?」他無辜反問,隨即晃頭晃腦。「你跟著我回石頭窩吧,等我換一件衣服,你要還不舒服,可以在我那兒休息一會兒再回去,夕生那時也該氣消了。他正值青年,偏偏有一副小老頭兒的性子,動不動火氣就上來。他若真還在氣,你忍著點,讓他罵罵就算。」

余恩心底微微吃驚,這才發現他拖著她出來,除了避開元總管的責難外,他還真以為她病了,讓她出來喘口氣。他們又不相識,為什麼他要待她這麼好?

想要問他,卻不敢問出口。也許,他的心腸跟冬芽一樣好,那便對于素不相識之人,也能盡心著想,若是她……就做不到了……

元巧見她臉色有異,正要開口逗她笑,忽地一陣交談傳來,他慘叫一聲︰

「哎呀!不妥。」東張西望一番,拍了拍她的肩。「余恩兒,不管你見了誰,都不要說看見我,听見了沒?」他動作極快,翻過井邊的小亭,直接閃進假山之後。

還來不及反應,前頭便有人從轉彎處走來,正是聶七與一名不相識的男子。那名男子身穿白衣,手執瑤扇,與聶七有幾分相似,應是方才聶元巧所提的四哥。

「哪里來的丫頭,我怎麼沒見過?」聶沕陽說道。聶問涯從交談中抬起臉,怔了一怔,月兌口說道︰

「你怎麼在這兒?」

「我……我……」她尷尬的回道︰「我是苗余恩……」

他瞪著她的眼神像她在說梵文。「我可沒忘了你是誰。我是問,你的傷未愈,又沒人陪著,天剛亮,到廚房附近做什麼?是餓了嗎?懷安呢?」

原來他沒忘了她!

「我是請元總管帶我過來弄早飯。」這半個月來除了頭一兩天他來過,陪著她聊幾句話外,就再也沒出現過。

她以為……他早忘了他曾經救過的女人。

「弄早飯?早飯自有廚子下手,你能做什麼?」

「聶公子忘了嗎?我賣的就是我的手藝,您愛吃,我就以此為報答……」她垂下眼,難以回視他如炬的目光。為何這樣看她?難道她做錯了嗎?

聶沕陽緩緩搖扇,有趣的看了聶七一眼,視線落在余恩身上,溫和的打破僵局。「原來,就是你啊,我還以為那個賣粥之人是男人呢。」

她動了動唇,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男人應是聶四,是聶府的主子,她該如何回話?

從小就是這樣,師父、師兄與她少言少語,說的話都是必須的,從沒有過閑聊,也就養成她話少的習慣,長年下來,反而不知如何面對一般人突來的問話,即使在劉府行李代桃僵之計,那里的丫鬟多也是跟冬芽說話。

聶沕陽將她的緊張看在眼里,露出惡意的微笑。「是我傻,才會誤猜是男人。問涯雖然吃齋念佛,但也難得救人;我听說他救了人,卻始終不知被救的會是那個賣粥的老板,要不然我早去瞧瞧你。」

「瞧……瞧我?」

聶問涯白了沕陽一記,不悅道︰「你應該在養傷。」

余恩擠出笑。「我傷早好啦。」

「所以才想要報答?」他惱怒說道。對她的心思幾乎模透了,卻又無可奈何。又瞪了在旁好奇的沕陽一眼,壓抑聲音︰「你跟我來。」

「啊?」

「不是想要報答嗎?跟著我來,自然有你報答的機會。」他轉身離開。

「好……」余恩朝聶沕陽微微頷首,急急忙忙的跟上前去。

聶沕陽搖著扇目送,狀似自言說道︰「怎麼會沒料到呢?能讓七弟掛心的不該是男人啊……」眼角一斜,聲音略大︰「能讓我掛心的,偏偏就是個小男孩,你說是不是啊?」

四周沉靜半晌。

「還不出來?真要我去抓你?」

假山後頭探出張苦臉來。「四哥,你怎麼猜到的?」四哥是神啊,竟然也能猜到他躲在這里。

「不是用猜,是用看的。」扇柄指著井邊的錦服。「你吐的?」

「非也,是余恩兒吐的。她吐了我一身,我還沒吃早飯呢,能吐什麼出來。」元巧乖順的走出來。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個惡魔般的四哥;不管他怎麼變,都逃不出四哥惡鬼般的掌心。

扇柄輕敲了下元巧的頭,聶沕陽注意到他單薄的衣衫,只手壓胃。「你的胃又痛了?」

元巧吐了吐舌。「還有什麼能逃過四哥的法眼?」四哥是鬼啊。

「既然痛,怎麼不回房休息?」十二個兄弟里除了元巧外,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名貼身護衛,聶沕陽示意跟在身後的護衛大武過門請大夫去。

「我早想回房,只是瞧見余恩那丫頭好像不太對勁,所以就留下來陪陪她了。你知道的,四哥,姑娘家嘛,總是教人疼惜,尤其我瞧她手足無措的。原本我以為她是見我漂亮過了頭,一時啞言,後來才發現……」發現她是不知如何與他交談。嗚,真令人心疼,只要是女人,對他來說都該是寶,是值得疼惜的,管他丫鬟還是孤女,能讓他看對眼的,他就忍不住生起憐惜之心。

元巧眨眨眼,視線有些模糊,冷汗放肆的流下來,軟綿綿的靠向聶沕陽。

聶沕陽直覺要側身避開,但見他流露難受之意,便讓他依賴在自己身上。又遲疑了下,伸手摟住他略嫌縴細的腰,撐住他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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