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潮女 第34頁

「不必扶他。他若要上床休息,得自己爬上去,這已是他最輕的懲罰了。」聲音愈飄愈遠。

五哥的命令一向就是鐵則。隨玉瞧了再武兄一眼,小聲叫道︰

「再武兄,我晚點再來看你唷。」

艙門靜靜的關上。

方再武的眼依舊如銅鈴。良久之後,他忽然輕笑,而後狂笑起來,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還在掙扎什麼啊,明明心早偏向隨玉,明明五爺都已回來,明明這世間還有這麼多事等著他去做……

「哈哈哈……」淚流不止,但過了會,他開始嗚咽起來︰「爺,不扛我上床可以,但起碼把飯菜移過來吧,我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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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艙門,五哥的背影襯著光,隨玉怔了怔,跑上前抓住他的衣角。

「五哥,別走這麼快。」

他停下,轉身。「好,我等你。現下,我有的是時間等著你追上來。」他意味深長地說。

「嗯。」她彎眼笑著,隨即又皺眉。「這樣好嗎?五哥,再武兄的傷口又裂了呢。」

「這點小傷還弄不死他。」聶泱雍邪氣地說,注意到海風吹得她臉頰紅撲撲的。他側了側身子,將海風擋在他身後。他探出手纏上她的腰,讓她貼上他的身體。「隨玉,你不必擔心我會再自你眼前消失,現在你不就感受到我活生生的軀體嗎?」

啊,五哥又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了嗎?她松開他的衣角,卻有點脆弱,連忙環住他的身體。

「五哥,我……不是存心的,只是被嚇怕了。我一輩子也不要再經歷那樣的痛,那像是……我的心口破了一個大洞,我想補,可是補不起來。」她打了個哆嗦,埋進他的懷里。即使現在,仍然不安心,怕那樣的回憶又再度回來。

「我以為經過昨晚之後,你該體會我是貨真價實的丈夫了。」他調笑,玩弄起她的耳垂。她的耳垂小巧而紅潤,是臉紅了吧?

「五哥。」她抬起臉,吶吶道︰「你在笑我嗎?我……我……昨晚可是很怕你胸口上的傷又犯了呢。」五哥親密的言辭讓她有點無法適應,以往雖愛笑她逗她,卻從沒有這麼的親密,這就是夫妻嗎?

她也許還太年輕,所以對很多事情還不太了解,必須五哥一路慢慢的引導她向前走,她很期待這樣的日子。與五哥朝夕相處,似同以往又不同以往,在生活上有他相陪,是她一輩子的夢想,可是……心里還是會怕,得踫著五哥才有安全感。這樣的她……與過去的她大不相同,多了一份脆弱與無助,是因為五哥,他真把她嚇壞了,可惡!

「你眼里的五哥真這麼虛弱嗎?」他露出故作沉思的樣子。「也許,在你眼里真是如此,你才會在半夜下床。」

「啊,五哥,你發現了啊!」原不想驚醒他的。他的傷雖已大致好了,卻還是讓她擔心,怕他沒有足夠的時間休息。「我只是睡不著,下床寫日記而已。」她想學羅杰爹,將旅行的事一一記錄下來。

他揚起眉,嘴角有抹壞壞的笑,幾乎有抹淘氣。「我以為我做得夠好了。」

噢,可惡的五哥!她的臉如火燒,不由自主的憶起昨晚的溫存。這就是閨房私語了嗎?五哥的大膽已讓她驚訝萬分了,他完全不像以往那個自私而冷血的五哥……他對她的態度與旁人有了明顯的區分。在骨子里,他依舊是那個意氣飛揚而目中無人的狐狸王,但那是對其他人;對她,他卻是聶泱雍、她的五哥、她的丈夫。

丈夫啊……曾經是連想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五哥會成為她的丈夫,而現在听來又是這麼的理所當然,她愛五哥愛得連心也痛了,這不是作夢……啊!

她叫了聲,瞪著他。「五哥……你……你既然知道我下了床,那……你也知道我多久以後又爬上床?」

「這是當然。我向來淺眠,你上床之後瞧了我很久,不是嗎?我幾乎要以為你欲求不滿,打算叫醒我了呢。」

「五哥!」她放了手,退開他的身體幾步遠。這樣的閨房私話只會讓她不斷的憶起昨晚的溫存,那是個很……新奇的體驗,親密的行為幾乎讓她一想起,就有點不太自然,尤其環著五哥的身體時,只會讓她的身子敏感起來。

她忽然眯起眼,瞧著陽光下五哥邪氣的笑容。五哥又在逗她了,想試試看她會有怎番的反應嗎?噢,這個壞心的家伙!

「我以為你愛貼著我、靠著我、摟著我呢。」他眨眨眼,顯然也樂在其中。

拋棄了狐狸王,他似乎並不以為憾,反而有其他的目標存在。

「五哥,你就沒其他事了嗎?」她有點氣惱地說。

「哦?要趕我了?也好。快到岸了,我讓舵工在此拋錨,放下小船讓泱陽跟元巧上岸。經此一別,不知何年何月再見,你去告別吧。」聶泱雍逼近她幾步。「火長等著听命令呢,你說你要走這七大洋,你要從何走起?」

「我……」一提到夢想,就興奮莫名。「我想先照著鄭和的航海圖走一遭,補其不正確或遺漏之處,再一一將世界地圖補齊。將來若是經過義大利時,羅杰爹爹可以回家鄉一趟。他寫了一本有關狐狸島的書,想改成漢文,這一路上我也可多加幫忙。」

「好,就听你的。」聶泱雍彈了彈手指。

「五哥……雙嶼並未完全鏟除,咱們真能一走了之嗎?」

聶泱雍微笑。

「咱們已盡力,我也不想再參與歷史之中。雙嶼雖已元氣大傷,但二當家不死,未來必定能重振其鼓,屆時朝廷要付出的心血恐怕是難以計數,我們無法動,也不能動了,隨玉。」

她沉思了會,點頭。

「五哥,我不想再設計戰船、火藥了。我不要有因我而受傷害的百姓,不管是漢人或是其他國家的百姓。」

「你要怎麼做,我都不干預。」

「嗯,」她眯眯眼笑了,忽然之間也學著他揚起眉。「五哥,你倒說,昨晚你發覺我瞧著你之後,你做了什麼呢?你忽然抱住我,讓我入睡了呢。我還當你是無心,原來你是故意的。」她眨眨眼,又躍上甲板兩步,回首︰「五哥,要不要試試看?我找四哥送書來的XX戲圖,咱們可以研究研究啊。」她嗤笑一聲,向甲板走來的沙神父跟羅杰招招手。

「想玩我,以為我不敢?」聶泱雍拱起眉,目送她離去。身後忽然有了個微弱的聲音響起︰

「爺……我爬不起來啊……」

他回首,瞧見方再武氣喘吁吁的一路爬到艙門口求救。

「哦?這樣好了,我去找元巧來幫忙吧。」

「不,爺,不要啊……我自己可以起來,我可以自己爬起來。」要讓聶元巧瞧見他這狼狽樣,不如一腳踢他下海。

「這樣嗎?好吧,就听你的吧,等你爬起來了,我瞧你也不能送元巧下船。你好自為之吧。」

方再武愕然,瞪著聶泱雍雙手斂後,悠閑的轉身離去。

尾聲

雙嶼——

「醒了?」

刺眼的光喚醒查克的記憶。

「這是哪里?」他虛弱地問。

「雙嶼。」

是嗎?又回到雙嶼了嗎?夢里,是在狐狸島上。他以為自己死了,可以任由他選擇天堂的去處,現在他又回到了這個骯髒污穢的雙嶼。

「你帶回來的那一個女人是誰?」

查克的眼逐漸移向床邊的人物。「二當家,你在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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