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兒弄蝶 第10頁

不過,今天白若亭來訪的目的可不在于此。他一瞧見裴穆清從內院走來,便急步上前問候道︰

「裴爺,近來可好?」

「托福。白教主來訪,有何要事?」裴穆清心不在焉地應著,腦子里淨想著富海的那番話,若是那殺人魔真的找上了弄蝶,豈不是自個兒害了她?

這可要好好思索一下對策了。若以目前情勢看來,盲目的追捕只會徒勞無功,如有一絲線索就好了——

白若亭對裴穆清這般態度早已習以為常,也不以為意,只是皺著眉,擔心地問︰

「我剛從關內回來,听聞前夜里又死了一個姑娘家。這可不是小事,倘若真捉不到那殺人魔,不知又有多少未出閣的姑娘要犧牲了!所以今兒個來找你共商大計,瞧瞧有什麼法子能擒到那殺人魔?」換言之,這白若亭是想盡一份心力。

「法子是有,但算不上挺好——就是關外十余牧場聯名往上呈,盼官府能盡力緝凶。不過這盼歸盼,該做的還是得做。目前楊明曾在那殺人魔的臂膀上劃下一刀,雖不致死,也會留下個疤痕,若能借此而找出真凶是最好不過了。倘若不能——」裴穆清頓了頓,嘆道︰「這沒法子中的辦法,便是在下個月中旬多加小心些可疑人物便是。」

這也是楊明以裴穆清為名組織義巡團的目的,盼借著夜巡而能有所發現。不過機率是微乎其微,怪只怪當朝官員皆屬膽小怕事之輩,倘若百姓不為自個兒出頭,只怕到頭來只有死路一條,瞧現在許多人家極欲將女兒嫁出,若是覓不得好對象,就算做妾也不排斥,能保住性命才最重要——

「就只可惜我不曾習武,否則……」白若亭為蒼生嘆息,一抬頭,正巧瞧見內院跑來一個極為興奮的丫頭。說他興奮,是因她雙頰紅撲撲地,像是因什麼而激動似的。

「裴爺,什麼時候裴家牧場多了個如此俏麗的姑娘?怎麼我不曾見過?」白若亭隨口問道。一眼即可看出這姑娘不是丫環之流——只因衣裳質料可不是尋常百姓人家所能擁有的。

裴穆清循聲轉頭看去,不覺愣了愣。

那丫頭不是弄蝶還會有誰?

「裴穆清!」她跑進前廳,一點姑娘家的樣子也沒有,也不去理會白若亭,便直接走到裴穆清面前。

「我喚你裴穆清可以吧?你瞧我這身打扮好不好看?」她沒待他回話,便興奮的像只小鳥般轉了起來——若是她有翅膀的話,只怕是早已雀躍著飛了起來吧?

沒辦法嘛!誰叫她開心得很,連先前讓裴穆清給丟進澡盆的犯恨都給忘得一干二淨了。本來她是挺生氣的,巴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順便連他的骨頭都一塊兒啃了算了!但等到阿珠刷下了她一層皮後,富大娘接著送來幾件讓她暫時將就穿的女裝——說幾件是太含蓄了些,應該說是一堆快將她給淹沒了的衣裳。看得她眼花繚亂,都不知該從何挑起了,當然也一掃先前對裴穆清的怨恨了。富大娘瞧她興奮得緊,便解釋道,這是裴穆清讓裁縫師傅挑幾件現成衣服先應應急,若挑不出他要的衣服,即便是連夜趕工也得趕出來。莫怪乎裁縫師傅送來的時候,那兩個黑眼眶足可媲美熊貓。

弄蝶倒也沒細听富大娘的解釋。只是一個勁兒地模著柔軟如翼的蟬衫麟帶。是夢非夢?若真是南柯一夢,倒也心甘情願,就盼這美夢一直做下去。

就在她猶豫之際,富大娘已經為她挑了件款式簡單的女衫讓她穿上,還順便解釋被她抱在懷里的每一件衣衫的由來。而听過富大娘的一番細心解說之後,得知這些皆是上流婦女所穿之衣物,這回全都是屬于自個兒的了,教她怎能不興奮,不開心?尤其當富大娘為她換好女裝後,又拿起胭脂朝她臉上涂涂抹抹,讓她感到新鮮得很——從小到大,她哪里抹過這種鬼玩藝兒?等稍後阿珠拿來銅鏡擱在她面前讓她自個兒瞧瞧時,她東看看,西看看,發現除了臉上多了一層薄粉外,倒也跟先前沒差多少——這所謂的沒差多少,可與一般人的定義不同,因著她把自己臉上的妝拿去跟京里頭唱戲的人比了。

而富大娘一放開她,她大概是一時頑皮,竟想去給裴穆清瞧瞧,瞧他還認不認得她?順便向他道謝。雖說她只是個乞丐,但恩怨分明這點道理可還是懂的。丟她進澡盆是一回事,送她昂貴的衣裳又是另一回事。說不定她哪天將這些昂貴的衣裳給賣了,還有一筆銀兩可做跑路費呢!想及此,她當下便將富大娘和阿珠趕出香閨,並且在確定她們沒在門外偷听後,立即將數十件的女裝給藏起來——免得裴穆清日後一個不高興,收回了這些寶貝怎麼辦?總得先作預防嘛!

藏妥了之後,她再循著富大娘所指點她的路線前去找裴穆清——天!這大概還是她頭一次瞧見這般大的屋子!又是回廊又是曲橋的,而且她明明記得自個兒已經走過了一個院子,怎麼才轉個彎,又出現了一個?這簡直跟迷宮沒兩樣嘛!讓她不得不趕緊找個人來問問,偏偏又找不到人,害得她只好走了又走。最後好不容易見到了裴穆清,教她怎能不興奮?她差點以為自個兒真會老死在那座迷宮里,一輩子再也見不到裴穆清啦!

正當她開心地在裴穆清面前轉了好幾圈時,他亦正驚奇地打量著她。

坦白說,打從收留弄蝶後,他可不曾仔細瞧過她,畢竟他連她最糟糕的模樣都見過了,因此也不曾想過她打扮起來會是啥模樣?但這會兒不同了。瞧她一身素白的裝扮襯著那嬌小玲瓏的俏模樣,雖說這原是他為她挑的色調,可也不曾想過會這般的適合她,尤其她只上了一點淡妝便將一身靈氣俏麗完全顯露出來。瞧她清雅月兌欲的瓜子臉兒正期盼地望著他,就盼他說出幾句贊美的話來。尤其那膚色如雪,且又白里透紅,說有多嬌媚便有多嬌媚!雖稱不上嬌艷欲滴的花中之王牡丹,可也似含苞待放,俏雅不俗的清蓮,也難怪裴穆清會一時看傻了眼。

「喂,姓裴的!你到底听見我說的話了沒?」她很不悅地道。

回過神,他揚了揚眉,雖說她的外貌大有不同,但骨子里還是一樣——潑辣有余。

「你來就是為了問此事?」

「不成嗎?」

她口氣惡劣,讓站在一旁的白若亭愣了愣。打從認識裴穆清至今,可還不曾見過有誰敢對他這般說話呢!包奇的是,這裴穆清竟沒有半點不悅之色。

「既是如此,你可以下去了。」

「你還沒回我的話呢!」瞧她先前還開心得很,頭一回穿得人模人樣的,就盼他能贊美幾句,豈料他連幾句美言都舍不得說,真讓她氣得牙癢癢的。呸!她天生就是個拗性子,非逼他說出來不可,若硬是不肯說,她便耗下去,看誰厲害。

他冷冷的打量了她半晌,說道︰

「倒也算是能看就是了。」

「只是能看?」她大失所謂。

「難不成要我睜眼說瞎話,說你是天仙美人?」他好笑道,氣得好雙頰鼓鼓的。

「你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違背心意地說,還朝他做了個鬼臉。

他的五官只不過比人家好看一些,身子比人家高一些,除此之外也瞧不出他有什麼優點!況且成天不怒而威的,想嚇死人嗎?她拚命地在心底列出他的缺點,就連那優點也給她說成了缺點,到最後他反成了十惡不赦的大壞蛋,簡直比畜牲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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