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兒弄蝶 第26頁

弄蝶臉紅了紅,抱怨道︰

「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我可沒叫那黑衣人朝我身上砍兩刀呢。」

「一切有我在,那黑衣人絕不會再有機會來傷你半分了。」一談及那殺人魔,裴穆清的臉色就難看不少。

「好自夸的口氣,難不成天塌下來都有你頂著?」說歸說,但弄蝶心里頭倒真希望他能頂著,反正他個子高嘛!

裴穆清倒也不以為意,笑了笑道︰

「閑話少說。听你的意思,似乎有心要學些技藝?」

「你肯教我?」弄蝶睜亮了眼,就盼他點頭。

「棋書畫我是略知一、二,教你也綽綽有余,至于這刺繡及彈琴——」

「我可不學刺繡!那玩藝兒一點也不好玩,明明人那麼大,布料也大得很,為何那針偏偏小得連看也看不到?會刺得十指包不說,而且還累死人!」弄蝶可是抵死不學的。

裴穆清揚了揚眉,點頭道︰

「不學也成,我也不願勉強你。可那天仙似的彭夫人對于刺繡可是頗有心得呢!據聞,關外的姑娘家還沒有哪個像她那般的好手藝,年前也繡了一幅花開富貴,就掛在書齋里,你不妨去瞧瞧——」

「我要學!」拼死也要學。

弄蝶可氣死了,雖不知自個兒在氣些什麼,但見裴穆清在那兒猛夸彭寡婦,她就打心底不舒服。而且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巴不得能將裴穆清那一臉欣賞的神色給抹去!難不成他真的如此喜歡彭寡婦?不然為何淨夸那幅不知什麼富貴的繡圖?她也曾偷偷地去瞧過它,不就是幾朵花嘛!也沒啥稀奇之處,若是她自個兒去繡,鐵定會繡得比那彭寡婦好看。

裴穆清面不改色地道︰

「既然你想學,往後就請富大娘教你刺繡。至于棋書畫,若有空閑我便教你。而那琴嘛,恐怕得請師傅教你了——」

弄蝶喜上眉梢。想想,若是她琴棋書畫都學成了,還會比不上彭寡婦嗎?當然,這一切都該感激裴穆清,想到裴穆清,便讓她想起——

她忽地叫了一聲,伸手就往腰際去掏,偏偏那一雙粽子手硬是讓她掏不著。

「怎麼啦?丫頭。」

「你幫我一個忙,我腰際有個藍色荷包,幫我拿出來,好不好?」

裴穆清揚了揚眉,依言拿起那小小的荷包——想她剛進裴家牧場的時候,凡是寶貝的東西,是怎樣也不會讓人踫一下的。

「打開它。」弄蝶興奮得很。

裴穆清倒也不說什麼,依言打開了藍色荷包後,從里頭掉出一小團被棉布裹著的不知什麼東西。在弄蝶的催促下他打開了這棉布,如此一層又一層,打開了好幾層後,終于露出一只嵌著寶石的指環,上頭是貓眼石——仿造的貓眼石,這裴穆清一眼便看出了真假。

「怎麼,好看嗎?」弄蝶一臉期待的看著他,就盼他說個好字。

「丫頭,你不適合戴這玩藝兒。」

她白了他一眼。

「誰說我要戴了?我是要送給你的!若是你膽敢不要,我可跟你沒完沒了——要不然就先把九個銅錢還我再說。」

「送我?」他愣了愣。

「你不喜歡?」那俏臉上可寫滿了失望。

「不……丫頭,你可知送這玩藝兒給我,代表了什麼意思?」裴穆清懷疑道。

「還會有什麼意思?我到市集里見它挺適合你的,就一咬牙替你買下了,你可不能說不要,我和那販子可是狠狠殺了價,才花了九個銅錢跟他買下來。而且也只此一只,想要都沒有了呢!我可事先警告你,若是不喜歡也得留下來,要不就先把九個銅錢還我,那要丟要賣就隨你了,如何?」

裴穆清簡直是啼笑皆非。

依這丫頭所言,她從頭到尾都認定了這指環是獨一無二的真貸。這傻丫頭!讓販子騙了還不知,若是真貨,又豈會僅花九個銅錢就可買到?但瞧她一臉的期盼,假若對她說出真情,只怕她非去找那販子理論不可——

「若是不說話,就是喜歡了?」弄蝶才不理他那古怪的表情。「你戴上讓我瞧瞧嘛!」

「丫頭,你真要我戴?」那古怪的語氣加上古怪的神情,簡直是古怪透頂了。

「那是當然!不然指環是用來吃的嗎?」

顯然弄蝶不知送指環給一個男人背後還有更大的意義——

泵且不論這指環是真是假,但男女之間如果互贈指環,只意味著一件事——

私定終生!

「姓裴的,你收是不收?」弄蝶瞧他古里古怪的,只是將指環擱在掌心上,也不見他戴上。難不成他當真不喜歡這戒指?

裴穆清頗有深意的笑了笑。

「當然收下!這可是你花了九個銅錢買來的,若是不收下,豈不辜負了你一番美意?」他將這仿造的貓眼石指環戴上。

弄蝶興奮得東瞧西瞧的,深覺自個兒眼光實在不錯。瞧它多配裴穆清!正開心得緊時,忽地瞧見裴穆清仍是用那古怪的眼神猛盯著她。

她的臉蛋不覺紅了紅,道︰

「你瞧什麼?我的臉可是洗得干干淨淨的!若是想瞧出什麼不對勁,那可是白費心機啦!」

裴穆清輕撫著她的臉蛋。

「這幾日你就待在房里,等從京城里來的繡工帶來些好衣料,你就挑些自個兒喜歡的。」

弄蝶愣了愣,月兌口而出︰

「但上回那個張大郎來時不是已經買了不少衣料嗎?」不是她不喜歡那舒服的布料,只是若照裴穆清這般買法,恐怕裴家牧場遲早要被敗光!換句話說,雖不知裴家牧場到底有多值錢,但她天生就是節儉慣了的女孩子,要她三天兩頭的就添購衣物,她也是萬般的不舍呢!

只見裴穆清笑了笑,道︰

「這回前來的繡工是專繡新娘服的,自然與上回不同。若是再需要什麼珠寶首飾的,只消向富大娘說一聲便成。」

待他說完,弄蝶兒眨了眨眼,一時倒真不解他話里究竟是何意思?

「怎麼?是誰要穿新娘服?」她聰明一世,糊涂一時。日後這句話鐵定會成為裴穆清笑柄。

「是你。」裴穆清瞧著她,慢條斯理的說道。就像是談論天氣般輕松自然。「下個月初,便是你的大喜之日。」

這回,弄蝶可啞口無言了,一雙靈動的眼珠發呆似的直瞪著他,過了許久許久,才好不容易的問了一句︰

「那新郎是誰?」

裴穆清扯動唇角,似笑非笑道︰

「是我。」

第九章

成親?!

那可是一輩子也不曾想過的事。

所謂成親,便是一生一世和一個男人廝守著,然後將來養兒育女,最好一口氣生一堆孩子以承繼香火——這是富大娘對成親的注解。瞧那富海便是富大娘同她另一半的結晶。換句話說,若她與裴穆清成親,將來也會有不少孩子。這想法倒怪得很,想她裴弄蝶向來跟著爹爹乞討,從不曾當自個兒是女兒身,見了男子也沒啥特殊的感覺,更別談自己會有什麼相公了!但對裴穆清可就不同了。富大娘曾私下告訴她,一般男女成親之前是不能隨便見面的,要成親那晚才能見到對方,若不幸嫁了個麻子臉或是花心風流的相公,也只有怨自個兒倒楣,就此守著這婚姻過一輩子,直到老死。但富大娘稍有不同,她是先瞧見了已故的富當家,對他有了感情,才決定下嫁于他,婚後的幸福自不在話下——這等于是說,找丈夫須找那有特殊感覺的嘍?

若真是如此,裴穆清可當之無愧。

想她弄蝶從未對男子有所感覺,獨獨對裴穆清是又愛、又恨、又怨、又氣——又恨、又怨、又氣是理所當然的,但她怎會用到「愛」這個字呢?其實她倒也不懂什麼是愛,什麼是情,听說書人常講一些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但她都是一知半解。不過對于裴穆清,雖不知是情是愛,可也有一番特殊情感。只要暫時不見他的人影,就想念得緊。瞧見他受傷了,她也嚇得差點沒掉淚——那是日前裴穆清當眾宣布要成親之後的沒幾日,念及喜宴上少不得要大宴賓客一番,于是乎便偕同富海及那拜把兄弟楊明一起興致勃勃的外出打獵,卻不料一個大意,叫山豬給傷了。雖是一點小傷,可也足足嚇得她一時半刻說不出話來,如今回頭想想,自個兒真是窘得很,那模樣倒像受傷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個兒似的!她根本只能愣立當場,無法移動半步,這種心情對她而言還是頭一遭。就連當初自個兒在遭殺人魔殺成重傷時也不曾這般難受驚慌過,她簡直是嚇壞了——除了親爹之外,她還不曾這般關心過任何人,那滋味可是難受得緊。總之,就在她又驚、又嚇、又不解的當兒,這個彭寡婦已搶先一步,以未來女主人的身分使喚丫環前去拿包裹傷口的布巾和一些藥粉過來,想親自為裴穆清包扎——敢情她還是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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