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住定 第16頁

婁恬微怔,看著寶心。

「我這又算是什麼高貴身分呢?」

「小姐可是堂堂鎮遠侯府的——」

話未說完,麗人從敞開的門口走進來——

「小姐、小姐,富滿客棧的老板娘在外頭求見呢!說想邀你一同出游來著。」沒注意到臥室內氣氛不太對勁,她問著︰「小姐見不見她呀?還是要奴婢打發掉呢?」

婁恬揚了揚清朗的新月眉,不解道︰

「老板娘怎會想要來邀我出游?」除了住進客棧的第一天,那位夫人禮貌性的前來拜訪過一次之外,就沒其它交情了。突然這樣的熱絡,真是令人不解。

麗人自己不好意思地招了——

「平常如果是我留下來看守家當的話,那個夫人就會來找我閑扯一些家常。我當然不會亂說話啦!頂多糾正她不當的臆測,不然她還以為小姐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身分呢!我只讓她知道我們可是出自大戶人家,沒說其它的了。」

寶心柳眉倒豎,對著自家姊姊罵道︰

「你就這樣輕易被套了話?什麼叫沒說其它的了?你根本一個字都不該說,管外人在胡亂猜測些什麼!你太糊涂了!」

「你、你你凶什麼凶?!我是姊姊耶!而且我真的沒多說什麼嘛,只是氣不過那個朱夫人亂猜一些不三不四的去按在小姐身上羞辱嘛。」

「可你這樣不是給小姐惹麻煩嗎?這下她若不是來討好處,就是想用各種方式攀交上來。你忘了先前我們路過東林城時,當地的縣令之子就是這樣死纏著小姐的嗎?」寶心才不管誰是姊姊、妹妹的,只要有錯,就是不留情的訓。

「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也偷偷回去給他教訓了嘛,又沒事!而且朱夫人也不是男的呀。」

「你還說——」

「好了。」婁恬淡淡兩個字,便讓兩人住嘴不敢再吵,只彼此大眼瞪小眼。

「我出去見她。你們想繼續吵就留下來吧,我自個兒去花廳會見客人。自便哪,不要客氣。」

啊!小姐給她們惹惱了!

都是你啦!姊妹倆以眼神互相指控,都在怪罪對方。

敝罪完後,不愧是姊妹,動作都一樣——

「小姐,寶心(麗人)扶你。」一人佔一邊,然後給對方一記鬼臉。

姊妹倆忙著擠眉弄眼,沒瞧見婁恬唇角悄帶著頑皮的笑意。

婁恬心里是有點後悔的;如果她知道應允朱夫人出游的結果會是這樣,那她會任由麗人、寶心吵到終于大打出手練功夫,也不會出去見那朱夫人的。

朱夫人說是偕她參加夫人們的賞花品酒宴,宴會地點是永昌城第一巨富家里的一處別業。賞花宴的與會者都是永昌城里有頭有臉的富家夫人,一般人家的夫人還沒資格被邀請來呢。就拿朱夫人來說吧,她雖是永昌城最大客棧的老板娘,可這身分上端到了這兒來,若是想現,也只會現出個丑字。

這種夫人宴哪,可是官夫人以及巨富夫人的天下呢,隨便一比,都能把人給比到天邊去了。朱夫人若想在這樣的場合出頭露臉,就要想些辦法……比如說——把婁恬這樣一個極美麗、又「疑似」官家干金的女子給帶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這也是婁恬萬分後悔出門的原因了。

不斷地被人打探身世不說,還有一些老太太自恃著身分,不由分說地要她改日去作客,要幫婁恬合個姻緣——以著高高在上、不容違拗的姿態。

擁有良好教養的婁恬,自是不會將她的不耐煩表現出來,她始終淺笑以對所有探詢的目光。心里估量著,必須再待多久,告辭主人時才不顯失禮。

由于探不出個所以然,于是有幾個夫人也就放棄了,想說未來時日還多,也不怕翻不出這位美姑娘的祖宗八代,總會搞清楚她究竟是出身高貴的千金小姐、抑或是隱姓埋名想從良的野雞了。她們開始閑聊些別的——

「欸!我們這賞花宴,幾乎所有永昌城的夫人都來了,每年會缺席的就是那個祝夫人了!」一個豐腴的夫人吃了塊糕點說著。

「可不是,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那個祝大爺也真是的,事業做得這般興旺,合該讓夫人享福享福的,哪有人還拖著妻子幫手,成日忙進忙出的操勞。每次見到祝夫人,她都好欣羨我們的福氣,可哪來的膽跟她家老爺說去,祝大爺那張臉哪,說是閻王臉也不為過。」另一個夫人回著。

這話題朱夫人就搭得上了,她興致勃勃地道︰

「哎,說到這個,我們婁小姐現在看的房子,就是那間恬靜居呢!」

花園里一陣陣此起彼落的抽氣聲——

「那是間鬼……鬼屋呢!婁姑娘你怎會……」

「是呀是呀!你別瞧那宅子好看就給騙了,那宅子全永昌城可沒人敢買呢!上回有個準備搬來永昌城居住的王員外,就親眼看到不干淨的東西呢!險險沒買到那凶宅。」

「是呀,據說經那麼一嚇,病到現在還起不了榻呢!」

「我看哪,祝大爺這輩子最失敗的投資就是買下恬靜居了!」家里與祝家有生意往來的一位夫人說著。

大家都同意地點頭。

咦?那宅子現在屬于祝家?那也算是祝則堯家里的吧?

朱夫人討好地問著婁恬︰

「婁小姐,你怕是不知道恬靜居這問燙手山芋般的宅子,目前是祝老爺名下的產業吧?五年前祝老爺買下宅子,原本想說可以轉手賣個好價錢的,豈知竟是賣下出去了。交給他的親佷子去處理,兩年下來,一點成績也沒有……」

一個夫人哼了一聲,打斷了朱夫人的話,道︰

「說到那個來路不明的佷子,可一點也不似祝家人。你們看祝家那三位公子,哪個不是經商的一把能手?年紀輕輕就跟著商團去外域經商發大財,就只有那祝則堯,一事無成,留在永昌城里瞎混日子,沒個建樹。」

听到祝則堯的名字,幾個年輕些的婦人舉起團扇半遮面,咭咭咕咕地笑得好生曖昧,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甚至直言道︰

「若不提他的身世、他的一事無成,只看外表,你們說,那祝則堯是不是永昌城里少見的美男子?」

這點大家倒是沒否認,腦中勾畫出祝則堯的樣貌,臉上都不自禁飄著紅暈。若說這些富貴太太們對養尊處優的生活有什麼遺憾,那就是——有錢有成就的夫婿,通常長得其貌不揚、肚大肉垂油光滿面,若有長得正常些的,便是上天恩賜了。她們這樣如花一般的美貌,當然都曾在綺玉華年未出閣時,幻想過有一名英俊體面的男子來匹配,最好就是祝則堯那個樣的,但……

一時之間,夫人們都緘默了。

魚與熊掌哪……多麼千古艱難的抉擇。唉!

許久許久之後,有人以著隱隱帶恨的口吻道︰

「長得好看也沒用!他母親是窯子出身,父母沒媒沒聘的,就苟合生下他,听說當年還是祝志靖對那可憐的窯姐兒騙財又騙色的,卷了那窯姐兒的皮肉錢上京去趕考,結果在半路上就病歿了。總之呀,他這樣人人知道的不光采身世,誰敢把閨女嫁他?我看他是打光棍定了。」

俊美的男人,若不能為己所有,就該單身到底才是。她們是這麼想著的。幾個夫人點頭。得不到,就晾著吧,大家都沒份。

「如果祝大爺的財產有他一份的話,也許可能還有人願意委身于他。不過我看來,他在祝家的地位就跟佣人差不多,是沒他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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