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錯到底 第9頁

「可以知道小姐的芳名嗎?」何東毅隨她走了幾步,似乎把與她閑扯淡當成大事。

很煩,總是有這麼多這樣的人。

「如果我不姓莫,你就不會問了吧?」她沒回頭。

何東毅從她身上的名牌休閑服打量到她舉止間的貴氣;向來不會看錯人的利眼肯定眼前這名小女生絕對是個千金小姐,並且十足充滿了莫家特有的冷淡中見優雅,才教他一進門就移不開眼。

「如果你不姓莫,我還是會問。只是事情會簡單得多。」何東毅料定她即使不是莫家千金,也絕對與莫家有極深的淵源。

「何特助,誘拐未成年少女是有罪的。」冷淡的戲謔聲在他們身後傳來。

「唐特助,特地過來迎接我的嗎?真不好意思。」語氣已無剛才的輕松,同樣的冷淡與戒備。

「不客氣。」唐勁慢吞吞的回道。眼光越過他,看著他身後的小丫頭對他揮了揮手,走開了。

因此當何東毅分神再看向小女生時,早已無伊人芳蹤。是呀,有人這般殺風景,再怎麼殷勤也博不到伊人一燦。他沒好氣的道︰

「我知道書房怎麼走。」大步先行走去。

唐勁聳聳肩,不在意的緩步跟在後,一心只想著那丫頭何以會出現在莫宅。陪大小姐回來嗎?等曾定要問她一問。

許久沒見她了。平時忙于公事,不可能會茲茲念念,但怎麼會才見上一眼,思念的感受欲如此深刻?

不會是動情了吧?天!十七歲的小女生哩,相形之下,他看起來簡直像變態的中年叔叔。

「喂,你不動千金小姐的原則還在吧?」進書房前,何東毅突然這麼問。

他們兩人同是莫氏大力栽培的新一代菁英,能力都極為出色,但價值觀的南轅北轍使他們永遠無法契合。

「我不會動莫家的千金,但不代表會允許你去動。」

「這算什麼?以守護神自居?」

「她值得更好的。」雖然單夜茴是庶出,但好歹也是千金小姐的身分,更是靖遠承認的妹妹之一,他是保護定了。

夜茴長得可愛,但並沒有多少油水可以撈,他懷疑何東毅明白了這一點後,還會追求她。與其任由他瞎撞瞎追的去傷了一顆少女心,還不如趁早阻止。對兩人都好。

「你也看上她了,對不對?」

「我沒有你的變態,連小女生也不放過。」越過他,走入書房,不再談這無聊的話題。

變態?拜托,他才二十六歲耶!與小女生絕對差不了十歲,這位道德家的標準未免太嚴苛了。

何東毅噴出不以為然的氣,再一次證明兩人徹底八字不合,喔不,更明白一點的說︰簡直是生來互克的。

莫宅的後院牆邊,綿延了一整排的瞿麥類花草;正值春季,映在灰牆白縫上,紅紅紫紫的繽紛煞是鮮活明艷。有幾株較不安于室的軟睫,便攀上了牆,執意要站上牆頭觀望外邊的天地;怯生生的花朵開在牆上,迎風招展。

啟動噴水器,隨著水花旋轉噴水,輪序滋潤大地的同時,單曉晨也找到了新的玩樂,在水波中跳躍自如,像在跳繩。

唐勁辦完了公事,才想向佣人探問她的去處,就在回廊一端,看到她像戲水精靈似的在水花間跳躍,一時看得失神。

陽光下的她,臉色仍是稍顯蒼白,但水花映著陽光閃出華麗的彩虹光影,使得她明媚了起來。

春天的麗景,青春芳華正盛的少女,多麼恰當的畫面!

她先發現了他,遠遠的在那邊揮手,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他含笑走了出來,眼光不能稍移寸許,因為看到春風拂動她短發,送來了幾片沾了水滴的花瓣纏綿在她發頂不肯離去。

「嗨,忙完了嗎?」她掏了一些水淨手,卻苦無巾帕拭乾,徒然的揮動青蔥十指。

「來這里渡假?想必大小姐人也在這里了。」他拿出手帕給她。

「大小姐是正在這里沒錯,你挺有眼福的。」她指了指她站立的地點。

將手拭乾,並沒有將手帕還他,隨他邁步走向西翼的花園,攤著手帕看著灰藍的花色,再對角折成三角巾,隨意綁在手腕上。

「很配我的休閑服對不對?」

他笑,伸手拿下她發上的花瓣。

「我小時候來過這里。」他指著這一片玫瑰園說著。「那時覺得這房子好大,花好多,像公園。」

「以前這地方是媽咪私人的花圃。現在都交給園藝公司打理了。」她低下頭聞著玫瑰的清香味。

「你叫她媽咪?」他揚眉。

「戶籍上都是她的女兒呀。」她再走向百合花的區域。

「她過世時,你才四歲,應該什麼都不記得了吧?」莫君怡,一個永遠讓人緬懷的奇特女子。

「有錄影帶、錄音帶、日記、手記……小時候沒長記憶,但因為有留影留聲,每每看看,又可與記憶中模糊的片斷做結合,所以非常深刻。」

越過了繡球花區,來到蘭花與水仙共生的區域。有一朵春花劍蘭開得好筆挺旺盛。她伸手攀折下來,遞給身後的他︰

「來,送你,就當是見面禮。」

「你——」他楞住,影像在一剎然間彷佛與多年前疊合。一個溫婉巧笑的公主,攀折了一朵花給他——就當是見面禮,要收下喔,這是禮貌……。

「要收下喔,這是禮貌。」

伸手握住她手腕,拉近兩人的距離,橙黃花色的春天劍蘭杵立在他們中間。

「你怎麼……。」為什麼她們都說著相同的話?她甚至不是莫君怡的女兒!

「為什麼你一臉震驚?」她睜大眼,身體因為與他太過接近而微微顫動。她從沒與外人這麼貼近過,有點不自在,卻又不會感到太過討厭。

「你讓我想起了君怡姨。」

「你見過我媽咪?」

「嗯,十九年前,也是在這里。她送我一朵蘭花,忘了什麼品種,白色的,一株數十朵,蔓延成長條形。」他將蘭花接過,卻沒放開她的手,就這麼自然的牽著她散步。

「那大概是紫羅蘭吧。」她看著交握的手,緩緩說著,不讓急促的呼吸傳到他耳中。

「你也喜歡種花嗎?」

「不,我兒喜歡翻看媽咪留下來的雜記,那些筆記本可以讓我學習很多。」

「想必是。我會同意照顧曉晨小姐,不無是對君怡姨的移情作用。」

「那你有在『曉晨』身上看到媽咪的影子嗎?」

他停下步子。

「沒。那畢竟是久遠的記憶了,並不易串聯。倒是千金小姐的氣質都相當一致。即使活潑如你,動作行止仍有天生的優雅,是真正的淑女風範。」

「贗品也可以是上等貨?」她一手攀上他肩,靠在他肩胛上俏笑。

「你自卑過嗎?」他沒撥開她,這簡直悖離了他不與人肢體相觸的原則。但感覺極好,極自然,低下頭看著她明眸皓齒如花嬌靨,總要再三克制才不會又失神了去。十七歲的小女生哪,再過個三兩年,恐怕要出色得禍國殃民了吧?不知誰會是那個」受害者」?

曉晨迎視他探索的眼。

「我不會。何況別人羨慕我都來不及。我再不知足,老天必定會親自劈我下地獄呢。」這人!隨時不或忘探視「敵」情哩。

「人不可能沒有私心。」

「我還這麼的小,不懂心機算計。」她天真的道。

「要說這一雙靈活的眼不懂算計,白痴也不信。」他拉她到前頭的回廊坐著。這邊是西廂的盡處,很清幽,幾乎與塵世隔絕般的沒有人聲、車聲喧嘩。

「太固執的人就算智商高也常會不知變通而表現得像白痴。」

他對她的暗諷不以為忤,敞開了外套,拉松了領帶,舒適的背靠著廊柱,慵懶的任春天陽光灑滿身。能與小女生聊天也不顧代溝深重,真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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