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解語花 第18頁

「人家爺爺女乃女乃有送我東西喔,爸爸也送我一只小丸子的手表,你咧?」被嬌慣上了天的賀家嬌孫女,舉一反三的學會了恃寵而驕的手段。

「我送你一個老爸!謝我吧。」當她很累很累時,連扯一涸笑容都可以要她的命,要不是賀家二老正被賀儒雲帶到一邊去聊事情,她還得撐著端正姿態,苦得無終無止哩。

「爸爸,媽媽是不是很窮了?你不是把錢都給媽了嗎?花光光了呀?」花冠群見父親生了下來,睜大眼問著。

「我想媽媽是不想你養成予取予求的習慣,所以不送你禮物。我覺得這是很好的方式。」賀儒風將端來的果汁塞到花解語手里,一手爬上她僵硬的後頸揉捏著,舒服的長嘆出一口氣,軟軟的身子偎入他懷中,對女兒露出勝利的笑。

「也不想想我的錢存起來以後還不是給你,眼光放遠一點,丫頭,錢放了二十年還是錢,玩具放了二十年連一毛都不值。」

「干嘛跟孩子說這個?」賀儒風在她耳邊不贊同的說著。

「以後全給我?如果你又生其他小孩呢?才沒我的份吧?」花冠群扮了鬼瞼回應。

「冠群,胡說什麼。」

「你不會與爸爸生嗎?」

「生什麼?」賀夫人過來叫開飯,順便笑著問。花解語手快的捂住女兒大嘴巴,並且站了起來,陪笑道︰「伯母,沒生什麼,小孩子想吃花生。」

「唔……」小小人兒完全無人權可言的被封口。

賀儒風對母親道︰「媽,您先過去,我帶她們母女去洗個手好吃飯。」

「喔,好。對了,冠群,今天林阿姨做了道丁香花生,一定合你的胃口,要多吃點喔。」賀母點點頭走回飯廳,花家母女倆才各自吸取新鮮空氣。

「媽咪,你怕爺爺女乃女乃對不對?」十歲小孩也看得出來母親的拘謹。

「哪有?」她轉身率先走入浴室洗手。

花冠群搓著手中的肥皂泡沫道︰「為什麼?我覺得爺爺女乃女乃很好呀。講話很斯文,不會大小聲,每次有客人來,他們都很用心的招待,根本不像電視演的那種壞公婆,你有什麼好怕的?」

如果像電視中演的壞公婆還不好辦嗎?直接沖撞互毆了事,多幸福呀,而且年輕力壯的她一定佔勝場。

「乖,你先去幫女乃女乃布菜。」賀儒風將洗好手的女兒哄出去,然後伸手勾住企圖往外走去的花解語,順勢關上浴室的門。

「我洗好了。」她低頭說著。

將她圈在洗手台與他的身體之間,他緩緩的沉著手,由鏡子中去凝望她的不自在。

「如果我們有機會再婚,我希望是在婆媳關系和諧的情況下共同生活。」

奧?什麼?

「你再婚還是我再婚?」她冷哼。累歸累,可沒或忘此刻洗手做羹湯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

「婉萱在台灣沒有親人,爸媽想收她當干女兒,讓她住進來,他們很投緣。」

「不必收女兒,收媳婦比較省事。」她下巴漸漸抬高,酸酸的口吻無非是嫉妒著那女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與賀家人融成一片。

腰身條地一緊,她低呼出聲,從鏡里去瞪視前夫,怎麼?發表意見不行哪?還是純粹想量她的腰身?少來。這個前夫沒有以前體貼了,真不知道自己干嘛還對他念念不忘。

「解語,你可以保有你的率真,但不可以太任性。」

「你嫌我?」她大受打擊的轉身面對他。以前他呵疼她都不夠,根本舍不得說一句重話的。

「不。」他輕吻她額。「我只是想找出讓你融入我們家的方法。我可以因為愛你而把你的一切當成優點看。然而面對其他人,適當的收斂、改變自己定必要的,你看不出來爸媽也不曉得如何與你相處嗎?八年前可以說你還小,但現在你二十八歲了,有了許多社會歷練,就不能用以往的方式去對待他們。我相信你可以克服心結的。」

她的大腦還停頓在「任性」兩個字上頭,根本來不及咀嚼他一串話中的意義,便直口道︰「不適合相處就分開呀,我們當年搬出去住不也很好?你根本不知道面對他們時我多怕講話粗俗不得體,讓他們啞口無言。可是偏偏我就是不會讀書、不愛看書、不懂得與他們相處呀,你都不知道我讀書時最沒有老師的緣,我不懂什麼叫」二十四個比利「,我也不知道」花問詞派「出自什麼東東,難道是一群詞人蹲在花園中作詞作詩嗎?雖然他們很有禮貌的不嘲笑我,但從他們尷尬的表情中就知道我的話根本牛頭不對馬嘴,好吧,書上的東西我不懂就算了,連看電視地出糗,我就覺得自己要去撞牆了,他們看」武則天「,搖頭說公主不是武則天的女乃娘掐死的,我說電視上演的就是歷史呀,然後他們又不說話了,常常一票教授上門開讀書會。我的媽呀,一堆英文簡直要嚇掉我的三魂七魄。有沒有?其中有一個沒氣質的教授夫人故意當眾問我某一本書的書名,後來你站出來代我回答了,可是我就感覺到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一票高級書香制成的賀家人娶進了一個草包女……」滔滔不絕的叨絮完她一缸子的委屈及自卑,最後甚至是嘶吼出聲,連同眼淚地彈了出來,沒有一個人,能在滿心自卑的情況下去面對令她自卑的人還能談笑風生,更別說自己談吐的層級與人格格不入時,那種屈居于下風的感覺有多嶇。

賀儒風輕撫去她頰邊的淚,眼中有著心疼,他知道她有壓力,但不知道她壓力重到足以否定她的自我與自尊。想來,他的確是失敗的丈夫。

「沒有人會看不起你,你給自己太大壓力了。你以為我與家人相處會成天」子曰「或討論世界名著嗎?你有房子、車子、工作室,月收入比我多,為什麼卻還是自卑呢?」

「儒風,你不會懂的,那種感覺好差勁,尤其現在又有一個條件那麼好的女人出現,你……你看起來又不像要我的樣子,我真天殺的自欺欺人以為可以與你當朋友就好,其實根本不行!我不要看著你而不能愛你,不能看著別的女人接近你硬裝出好風度來祝你幸福。想拐你上床又拐不到,你又變得不體貼,我……反正就是沒氣質啦!」她用力想推開他,好躲到無人的角落舌忝著自己的傷口。實在是太明白自己的哭相有多難看。

他不讓他掙月兌開,看著她可憐兮兮的臉蛋,抽來一疊面紙止她泛濫的災情,「來,攪一下鼻涕。」她依言做了一次。「再一次。」他又道,直到將她眼淚鼻水拭干之後,才摟她入懷。

「你老是喜歡自己下結論。常常在我還一頭霧水時,你就做完了自個兒所決定的事。真是該打。」他伸手輕拍她俏臀一下。

「我哪有?!如果有,也是覺得為你好呀。」好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好喜歡貼著他的感覺……

「為我好?是指離婚?還是不讓我知道自己當了人家七年父親?或者是想要我的身體卻不要我給予的婚姻?」他一點也不覺得由她「為他好」的決定中得到了什麼好處。她真的是太魯莽了。

她的臉孔垮了下來,他什麼不好提,卻來提這個。

「我……我……也很難過呀,我也知道自己」偉大「錯了地方,以為放你走是對你好,我當時才二十歲,什麼也想得不深,我……」

「所以我期許你二十八歲的今天,可以想得深遠,表現出成熟的處世態度,如果你面對我可以感到自在,沒有理由面對爸媽卻手足無措,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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