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女伴 第10頁

專家一致認為是船只誤觸礁,才會造成右側破損、迅速進水。拓爾卻認為這種說法侮辱了船上那五名世界頂尖的水手,堅決否定這個推論。

芙亞已研究過挪威專家們所提供的各種資料與測試報告,但在尚未親自下海勘察之前,她不想妄下定論。不過,從這些華貴的用品中,她倒可以確定拓爾的父親相當注重生活上的享受,縱然在海上,二十三年前他所使用的器皿,比起今日有錢人家絲毫不遜色。

遺物中除了名貴的用品,還有娛樂設施︰一把琴弦已銹的吉他、一支古維京人吹奏的角管,還有一台和電腦差不多大的錄放音機。

在這琳瑯滿目的遺物中,有件精美的首飾盒勾起芙亞的興趣。當她的手再度捧起那只雕著閃電和神只的木盒時,久違的陽光突然撥開厚重的雲層,笑盈盈地灑落人間。

芙亞的心驀然一震,她抬眼看看明朗剔透的陽光,微笑自嘴角蔓延到眼里。

「這是個好預兆。」她望著手中的木盒,驚喜地大叫︰「答案一定在這個盒子里!」

這是一只華美的橡木盒,盒身帶有樹瘤紋路,一渦一渦,仿佛漩渦。盒子長寬約為十寸,略呈長方形。盒身兩側各有一道銅鏈,兩條鏈子橫繞盒蓋,扣在兩側的閃電形狀鉸鉤上。

盒面的雕工錯綜復雜,一株樹蔭如傘的大樹高高擎起,大樹上方各刻了兩位身形壯碩的古戰士,芙亞當然知道,手拿鐵槌、頭頂閃電的男子就是北歐神話中的雷神拓爾;左右肩膀上各停著一只烏鴉的神祗,則是北歐的眾神之王——奧丁。

奧丁家族以古神只命名,這只首飾盒應該代表了某種程度的意義。

她打開盒蓋,只見里面平鋪一條藍鑽項鏈和一對耳環。由于盒子上了防水漆,經過專家洗滌後,盒身和鑽石首飾都恢復了炫目的光華。

芙亞目不轉楮地審視手中這只橡木盒,心頭哽著怪異的感覺︰她總覺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凝眉苦思,千頭萬緒的腦海有個模糊的光點飛來飛去……

「小姐!」

突米的聲響嚇走了呼之欲出的答案,芙亞惱怒地抬頭,卻見老管家慈祥的笑臉。「小姐,我給你送下午茶來了。」

「謝謝你,愛德華。」任芙亞有再多的氣,都發不出來,人家可是好心給她送午茶來耶。

他連托盤一起放到桌上,免得影響芙亞工作。

「哇,是英式松餅耶。」芙亞定眼一看,忘情地叫了出來,連忙切了一塊送進嘴巴。

「主人怕你不習慣挪威的飲食,特地命令廚子做的,連女乃茶都按照英國人的方式烹煮。」愛德華答道。

芙亞一听差點噎死,她邊拍胸口、邊灌女乃茶,折騰了一會兒才開得了口︰「愛德華,你心地真好,我知道是你安排的,不是那個冷血……」她搖搖頭,沒繼續說下去。

「不,不是我……」愛德華滿臉尷尬,急忙否認。

「有你這種忠心耿耿、善解人意的管家是他的福氣。」

「不,小姐,你誤會了,的確是主人……」

「唉,你不必再替地說話,我什麼都明白。」芙亞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她見老管家還必恭必敬地站在一旁,連忙招呼道︰「你坐下來嘛,反正那個人又不在,不必太拘謹,坐,坐!」

愛德華也想和她聊天,便大大方方坐下來。

芙亞眼角突然瞄到橡木盒,迷惑的感覺又浮上心頭。「愛德華,你在奧丁家工作多久了?」

「久了,至少超過半個世紀。」他笑笑。

「半個世紀?」芙亞瞠目。

「嗯。」愛德華略顯驕傲地道︰「正確說來該是五十二年,我十八歲那年就來到奧丁神堡。」

「這麼說,奧丁家所有大大小小的事你比誰都明白了?」芙亞興奮地問。

她有個感覺,她一定可以從愛德華身上挖掘出她亟欲解開的謎團。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服侍過四位奧丁伯爵呢。」

「挪威已經沒有貴族了。」

芙亞知道自己不該和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抬扛,可她就是忍不住要提醒他。

「小姐,奧丁家族永遠都是天生的貴族,他們配得上這個頭餃。」愛德華嚴肅地駁斥。「法律可以禁止任何爵位制度,卻無法禁止奧丁家族高貴的血脈流傳。」

「話是沒錯,不過,拓爾在正式文件上署名為伯爵總是不妥。」

「這個習慣在奧丁家族已經流傳數百年之久,一時之間也改不了,因此才會一代一代的沿用下來。」

「什麼?改了一百七十幾年還改不掉?奧丁家的人果然高貴。」芙亞忍不住挖苦。

「反正,歷任奧丁伯爵都相當有主見,他們不太在意別人的抨擊和批評。」

「是啊,從拓爾的作風就看得出來。」芙亞冷笑。

扁從拓爾丟下所有賓客,一走了之的作風來看,就知道他是那種狂妄又自大,絲毫不考慮別人感受的人。

愛德華以一種饒富興味的眼光端詳芙亞,微微上彎的嘴角抿著一抹淡淡的笑。

「算了,你當代沒講過這些話吧。」芙亞體貼地道,她可不想讓愛德華感到為難。「對了,拓爾的母親是不是改嫁了?」她的眼光轉回首飾盒上面,反射性地問。

她詳細研讀過龍船出事的資料,奧丁家族中每位長子都取名為拓爾,拓爾的父親也是家族長子,所以也叫拓爾。

老拓爾駕船出事身亡,死時四十歲,當年的拓爾也只有七歲,因此他對父親特別懷念,發誓要找出龍船失事原因。

芙亞住進奧丁神堡已有四天,從不曾見過拓爾的母親,才會直覺地認為她已改嫁。畢竟,都已經二十三年了。

愛德華猶算英挺的臉孔先是僵凝一陣,繼而露出爽朗的笑容,只差沒哈哈大笑起來︰「歐拉夫人永遠不會改嫁。」他簡單地說,澄藍雙眸炯炯發亮。

「為什麼不會呢?」芙亞心頭一震。

今她震驚的不是愛德華的反應,而是他爽朗大笑時,豐潤的下巴收縮成又尖又削的模樣。這爽俊的笑容,這削尖的下巴仿佛在哪里看過,感覺好熟悉。

「小姐,如果你是挪威人,你就不會這麼問了。」老管家用手帕拭拭眼角笑出來的淚。

「哦?」

「歐拉夫人不但是一位著名的大學教授,也是知名的兩性關系作家,更是所有挪威婦女心口中的最佳婚姻顧問,她會有今日的成就,一半源于她自身的努力,一半源自她有一樁受人羨慕、稱贊的成功婚姻。」

「但是,這些都不代表她不能改嫁啊,畢竟,死者已矣,老拓爾已經死了這麼久。」芙亞不明白。

「小姐,你年紀太輕,不會明白。」愛德華搖搖手,嘆息似地說︰「歐拉夫人在全國婦女心中的形象已經接近聖人的地位,她和老爺圓滿的婚姻也成為大家追求理想嬌姻關系的激勵,雖然老爺已經逝世二十三年,挪威民眾對這段神聖美滿的婚姻記憶猶新。

由于老爺生前是位國會議員,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奧斯陸,和首都關系十分密切,因此奧斯陸每年都會為老爺舉行追思會,歐拉夫人每年都會在追思會上發表演講,表達她對亡夫的懷念及永生不渝的愛意,她的演講總會感動千千萬萬人,追思會一過,致意的信函像雪片般飛來,郵局還得加派專車才送得完。」

愛德華興致勃勃地講完後,唇角露出一抹頗值玩味的笑。

「喔,這麼偉大!?听起來好像挪威全國人民的婚姻幸福,完全系在拓爾父母的身上,萬一哪天歐拉夫人忽然談起戀愛,來段黃昏之戀,挪威全國不就陷入浩劫了?」芙亞知道自己听完這段感人的婚姻後,就算不感動得涕淚交加,至少也應該肅然起敬,可,不知怎地,酸溜溜的話卻流利地滑出口來,想攔都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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