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 第11頁

「因為每次這麼說——」她有一絲狡猾地笑,「你都會原諒我。」

「我原諒不原諒對你很重要嗎?」他氣定神閑地反問。對阿婧,他有著百分之兩百的耐心與韌性。

「那是,因為我擔心嘛。」崔婧低下頭,不無懊惱地摳指頭,「人家都說你脾氣好,事實上他們一點不了解,沉默中的怒氣最難讓人忍受。」

「阿婧。」他抬起她的小下巴,無奈地嘆息,「你把我形容得像一顆不穩定的炸彈,隨時有可能爆炸。」

「我沒有啦。」迎視著他專注的黑眸,她有一絲恍惚。弈河的眼楮很漂亮,色如七彩琉璃,又在轉動時透露一抹深沉的底蘊。

「你在看什麼?」他盯著她,輕輕地笑了。

崔婧臉一紅,閃爍其詞,「沒有,我、我要去喝水。」

「別逃。」他勾住她縴細的腰肢,輕易地拉進懷中,再一收臂,彼此的身軀親密地貼在一起。

「啊?」崔婧的手抵著他的胸膛,發絲零散,如同受驚的小兔子,神經緊繃。

「我讓你畏懼嗎?」權弈河有些受傷地望著她,臉色黯然。

「沒有,你為什麼這樣說?」她下意識地辯駁,心疼地撫模他的面頰,「弈河,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沒生你的氣。」他憐惜地去吻她的指尖,「阿婧,小貓是你托付給我照看的,如果讓你困擾,那我送走它。」

「不要,你把它送到哪里?」她驚訝地微張小嘴,「我又沒說不要它,你這樣決定,好像我多麼小氣,連個貓也容不下。」

「那你不準再為它鬧別扭。」他溫和地開口

「你也不準偏袒它,欺負我。」她趁機向他開條件。

「誰欺負你了?」他好笑地揚眉,「我一向是幫理不幫親,實事求是啊。」

「有,你有。」她愛嬌地嗔道,「我不在,你對那只貓的疼愛超過了我,讓這小東西分不清究竟誰是女主人。」

她是在吃一只貓的醋嗎?

權弈河忍俊不禁地彎起嘴角,「阿婧,你覺得我會抱著一只貓睡覺嗎?」

「誰知道!」她沒好氣地瞥了貓一眼,「那只母貓早就到了交配的年齡,到現在沒處去四處偷腥,就是你慣的!」

「阿婧,你說什麼呢!」他要吐血了,懲罰性地咬她的唇瓣,「就算它有意,我也不是一只隨隨便便的公貓!

「唔……」被吻得頭暈腦轉的崔婧,身子一輕,被騰空抱了起來。

權弈河將她輕放在許久未曾同眠的軟床上,小心翼翼壓覆,退去浴巾,多情地撫摩她玲瓏有致的嬌軀。

崔婧攀著他的肩頭,面如染霞,低喘道︰「弈河……我……」

權弈河吻她的唇頓一頓,托起那柔軟的白頸,「拒絕我踫你嗎?」

「不是……」她吁了口氣,羞澀地埋首在他火燙的胸前,細細地說,「慢一點,人家有點緊張啦。」即使他與她早已有了魚水之歡的默契,分開半年,多少都會有幾分陌生,驟然到來的親密接觸,一時難以適應很正常。

權弈河白淨的俊容上也沾染了一絲暈澤。他溫柔的手指一次次在崔婧的身體上點燃欲火,直到她完全放松四肢……

一切恢復平靜,崔婧倦然地打了個小呵欠,淚眼汪汪,抱住他的腰尋找到愜意的角落蜷縮成一團。權弈河寵溺地任她枕著自己的臂彎,「累了,就趕快睡吧。」

「不,我還沒吃藥。」她迷迷糊糊地咕噥。

「吃什麼藥?」他沒在意地隨口一問,為她拉上被褥,掩蓋住那引人遐思的身段。

她揉了揉眼楮,「避……孕藥。」

「避孕藥?」他的面色陡然一沉。

「是啊,四十八小時內吃才有用。」崔婧自言自語地掀開被褥,準備下床。

「等等!」他扣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拉,帶入自己懷中。

「痛啊……」她皺起縴眉,掙扎著從他的懷抱里逃出,埋怨地瞅著他,「你干什麼這麼用力?我又不是犯人。」

「為什麼非要吃藥?」他徑自發問,黑眸如電,「阿婧,我不介意慢慢等,為什麼你一定要扼殺那個可能?」

「弈河。」崔婧不以為然地低喚,「我們說好了暫時不要孩子,現在吃藥總比確定有了孩子再流掉要好,不是嗎?」

這女人,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說流掉他們愛的結晶!

權弈河「霍」地站起來,許久,一言不發地穿好睡衣,開門往外屋走。崔婧困惑地望著他的背影,急促地喊︰「弈河?」

「我現在很難和你說清什麼。」他冷淡地回頭看了她一眼,「把衣服穿好,一回來就感冒,看你怎麼工作,我去燒點熱水給你喝。」

「弈河!」

「砰」的關門聲,泄露了他憤怒的心情。

弈河原來不是這個樣子!他總是笑呵呵地順著她的意思,即使再不開心,也不會表現得那麼明顯,惟恐傷到她一絲一毫,然而——

崔婧咬著嘴唇,心窩深處泛起陣陣絞痛。她不知道,當一個人被傷到無法舌忝舐自己傷口之時,還有掩飾的精力?

崔婧捧著冒熱氣的杯子,透過玻璃瞧他。

權弈河在給貓咪喂牛女乃,那只貓沾了她的光,竟然在深更半夜多了一頓加餐,實在是意外收獲。它邊喝邊舌忝爪子,眼珠被那眯縫著的睫毛擋在幕後,儼然忘記了剛才被踩著尾巴無法動彈的慘狀,甜甜的牛女乃已蠱惑住小家伙的所有心思,哪里顧及得了形象?

這是很和諧的畫面。

權弈河模著貓咪毛茸茸的腦袋,嘴角輕輕揚起了一抹淺淺的笑。那笑,在柔和的燈光下十分微弱,甚至有種不大實際的恍惚感,令崔婧的心沒來由一慌,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再也捕捉不到,並且這個預感越來越強烈!

她會失去他的笑容?

她會失去他嗎?

他一向默默地守護著她,從沒有怨言,讓她無憂無慮地在自己沉醉的世界中享受探索的樂趣,如今,她惶恐了。

手里的藥,她捧著,卻遲遲沒有送入口中。避孕是當初結婚前的一項協議,她列在第一條,弈河沒有說同意,也沒有反對,跳過去了她也當做是默認。結婚後相處的日子很短,她在為出國簽證的事奔走忙碌,不回家也是常事,夫妻的正常生活被破壞,避孕也變得可有可無,這次舊事重提,弈河的態度異常強烈,她深受震撼。

他那麼喜歡孩子嗎?

他們太年輕,沒有一絲多余的精力去照顧女圭女圭——那是個獨立的小生命,沒有絕對的責任心與毅力,如何撫養女圭女圭長大?弈河很淡薄,極少開口要求什麼,一旦說了出來,肯定是經過長時間的考慮。他在本市另一所重點高校名成大學任法律系助教,平時除了代課,業余時間都待在那家圍棋沙龍下指導棋,也許,對于他來說,她不在身邊的時候,真的需要一個孩子來填補虛無的空白?

權弈河是一位有名的棋士,可他沒有告訴她,為什麼他會遠離職業棋壇,他甚至很少和她聊起有關圍棋的事,那個領域,是他與她的代溝。除此以外,他對她的疼愛,幾乎到了縱容的地步。

假如有了孩子,她會不會變得可有可無?

若是一個家,變成父親與孩子還有一只貓的樂園,還有她這個女主人存在的空間嗎?想到那個可能,崔婧就會嫉妒得眼紅。

于是,她再一次毫不猶豫地把藥放入口中,隨著溫潤的白開水一同咽下。

權弈河不著痕跡地望著她的一舉一動,當看到她仰頭吃下藥,臉色蒼白如死,嘴唇微微地開啟,似乎要阻止,可有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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