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太禍害 第7頁

「中了火雲針的人,每天到了中針的時辰及對時,就會五內如焚,仿佛身陷火海之中,發作一百二十八次之後,五髒敗壞,六脈盡斷。不過,也就不會再痛了。」

「那該如何化解?」卓翊心急如焚。

「無藥可解。」姚清繡輕輕地道。

「不可能,天生萬物,一物克一物,世上不會有無藥可解的毒。」卓翊急得來回踱步,完全失去平日的冷靜。

「是真的,卓大人,你听我說完就明白了。」她向卓翊伸出手來,卓翊握住她的手,坐到床前。

「如今的神針門,已不算是江湖門派。但早在許多年前,大概是在我太太太師父的時代吧!那時的神針門,還是由男人統領的時代,也一樣有逐鹿江湖的野心。

「為了與武林各派一較長短,神針門的歷代師祖,致力于武術的鑽研,無論是內功心法,或拳掌輕功,都有了一定的進境。」說到這里,呼吸不順,卓翊扶她坐起來。

「唯一不變的是兵器,神針門以針立派,祖訓針濟萬民,就算是爭斗之心再強的師機也不敢違背。」

「可是使針畢竟不如用刀劍佔優勢,要能克故制勝,除非謝入要害,否則即使把發針的手法練得再好,也不過使對方皮肉疼痛而已。所以,只剩下喂毒一途。

「任何事情,一旦研究上了,很難不入迷。而一旦從中得了好處,更不免越陷越深,神針門因此越走越偏,幾乎成了毒針門。

「後來,神針門遭武林人士圍剿,幾乎完全滅絕。繼任師祖以大智慧,將所有武學經典毒針暗器全部銷毀,只留下修身養性的玉女神功和飛針技法,以求能回歸建派初衷。

「在所有被毀滅的毒針中,師祖獨獨保留了一樣,就是火雲針。因為火雲針是以火雲花汁煉而成,火雲花生在火山口邊,在火山熱度達到噴發頂點時開放,花一開即遭火舌吞沒,幾乎沒人能采擷,所以火雲花的存在始終只是個傳說。」

說到這里,又喘息連連。

卓翊拍拍她,「因為難得,所以令師祖舍不得毀棄?」如此陰毒的暗器,為什麼不毀得干干淨淨?

姚清繡道︰「師祖留下三根火雲針,倒不是因為難得,而是要借此告誡以後的門人,不要重蹈覆轍。

「師父說,她一直將火雲針收在一個木匣子里,在師姐失蹤之後,火雲針也跟著一同消失了。

「因為我記得在檔案上看過,師姐家被人放火燒毀,我擔心師姐會以火雲針對付錢煥,傷及無辜,所以……」

說到底,清繡是為了保護他,難怪那次的送別,像死別一般。卓翊心情激蕩,難以自己。

「所以中了火雲針是無藥可解的。還好,中針的是我,沒有讓師門蒙羞,我也算是完成了師父交代的任務。」說完,她閉上眼楮。

不能!清繡不能死!

「清繡,你告訴我,一定有辦法可以解的,是不是?清繡,你告訴我……」卓翊完全慌亂了。「我們可以去找你師父,你師父一定有辦法……或者,我們可以去找神醫,世上總有能人異士……」

「卓大人,不要徒勞了。」她不想看卓翊為她難過的樣子,只能硬起心腸。

難道,真的到了絕境?不,只要還有時間,他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頭兒,您別走!」

「卓大人,您不要兄弟們了?」

「總捕頭,凶嫌還未落網,大家還等著您領導……」

姚清繡再次醒來,听到的就是這些聲音。她認得出那是——春山、程亮他們的聲音。

「我已經跟郡守大人辭職了。」是卓翊的聲音。

「可是大人並沒有準,」丁春山說,「上次圍捕的事情,郡守大人並不怪罪,還一直慰留您……」

「我心意已決。」卓翊的聲音透著堅定。

「卓大人,我知道,」是程亮的聲音,「您是為了姚姑娘。可是要您心中,兄弟們就不重要嗎?」程亮的話立刻招來眾人的制止。

「程亮,你說得對,但我無能為力。清繡重傷,我方寸已亂,無法再領導大家。」

直到這時,眾人才恍然大悟,不知從何時開始,頭兒對清繡姑娘的感情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春山,以後就麻煩你了。」

「頭兒,您放心去吧!我會暫代您的職位,一直到您回來。」

如果清繡死了,我再也不會回來。卓翊心里想。

姚清繡在隔壁,止不住流下淚來。一定是太痛了,她想。只是不知痛的是身體,還是心。

忽然,卓翊走了進來,「清繡,我來帶你離開。」他抱起姚清繡。

「是我帶你來的,」卓翊對她微笑,「你一直想離開郡衙,現在我帶你走。」

「卓大人……」她哽咽難以言語。

「別再叫我大人,我在你面前,早就不是大人了。」

「卓大哥。」這個稱呼把他們拉回從前,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

清繡是個聰明的女孩兒,卓翊心想,她第一次見到他,就叫他大哥,她很早就知道他會愛上她。他會做她的大哥,會永遠遠地保護她。

可是永遠,是多麼奢侈的詞。

他把姚清繡抱上馬車,頭也不回地向前方無邊無際的黑暗駛去。

第5章(1)

馬車里鋪了厚厚的墊褥,以確保路程顛簸不會讓姚清繡的傷處疼痛。

他們出了江南郡。

「卓大哥,你要帶我去哪兒?」姚清繡不安地問。

「我想要先去找神醫華良,他可能有辦法解你的毒。」卓翊邊駕車邊說。

「不用麻煩了,這華神醫在哪兒,沒人知道。而且就算找到了,我相信華神醫也沒有辦法解火雲針的毒。不要為了我白費工夫,而且,江南郡的百姓和你的兄弟們還等著你,你應該趕快回去。」

「我辭職了。」

「郡守大人沒準不是嗎?這正說明大家都需要你……」

「大家都需要我,可是我需要你。」卓翊淡淡的語氣卻流露了不可回轉的決心。

「你不需要內疚,這一切是我自找的。」姚清繡急著勸他。現在離江南郡已經越來越遠了。

卓翊停下車子。

「你受傷了,要多休息,這些事就不要再想了。」卓翊爬到馬車里面,幫姚清繡蓋好被子。

「你打算這麼做到什麼時候?是不是我死了,這一切就會結束?」姚清繡不想拖累他。

「如果你不在了,這一切就永遠不會結束。」卓翊的聲音很低。

「因為我會永遠無法忘記你,這傷痛會跟著我一輩子。」淡漠的表情不是壓抑的激動。

橫亙在兩人間的距離,像大海一樣無法跨越。如果自己堅持要漠視卓翊的心,那他們只有繼續在大海上漂流。姚清繡忽然發現,即使只有一瞬間,她也想向卓翊靠近。

「不用去找任何神醫了,」姚清繡終于說出口,「我知道怎麼解火雲針的毒。」

卓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天畢竟是仁慈的,給了他一線生機。

「快說。」他的心因為興奮而緊張起來。

「在北方的雪山山腳下,有一種冰霰草,長在初雪降下之前。冰霰與當地特有的銀草相結合,成為冰霰草。將冰霰草研碎,連服六日,就可以化解火雲花的毒性。由于冰霰出現之後很快就會降下大雪,因此幾乎無人采得到。」

卓翊心中立刻盤算了起來。一百二十八次的火焚,代表清繡還有六十四天的時間,她昏迷了兩天,現在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趕到雪山了。

他的臉因興奮而紅了,他馬上就要啟程。

「可是,北方終年寒冷,雪來得特別早,冰霰不如南方容易見到,即使能夠趕到雪山,可能也只是徒勞。」這就是她當時不肯說出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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