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煨熱了她的。
她只覺頭暈目眩,身體仿佛已經不屬于自己,輕飄飄地浮在空中,她閉上眼楮,陷溺在他滿腔的熱力之下,找不到自己了。
四周吸氣聲此起彼伏,人們驚月兌了下巴,大家從來不知道總經理也會這熱情。
驀地--
殷靈喉嚨收緊,眼前一黑,痛苦地弓起了身子。
痛苦!無數的痛苦焚燒著她,像是一團團永無止境的熱火,燒得她喘不過氣來……
悠悠的前程往事一樁樁,一件件地從腦海里流淌而過,最後,記憶定格在人間的最後一抹影像里,那樣的痛苦,那樣無處可訴的冤屈,是不是還要再重來一次?
她掙扎著,啊,好痛苦啊,誰來救救她,救她?
「我……我的……」喉嚨仿佛被卡住了,她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該死!"他察覺到不對勁,急速回頭,大聲喊︰「阿雷,怎回事?這是怎回事?"
「喬先生剛剛離開了,樣子好急。」
「什?"
好痛!殷靈勾子,整個人掛在他的身上。
「別怕,我們去找阿雷,別怕,一定有辦法的。」他比她還緊張。
她想笑一笑,可陣陣襲來的疼讓她無力支撐,她的手指握緊了他的手臂,長長的指甲隔著衣衫深深掐入他的臂肌中。
「快,快去把阿雷給我抓來。」他臉色變了,額上冷汗涔涔,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害怕過,從來沒有。
「我……恐怕是……等不了了……」殷靈說著,一個趔趄,身體月兌出他的懷抱向外飄起,旋舞著,如一片落葉,輕舒地,緩慢地投向遠方。
「不!"心痛在他心頭狠狠地撞了一個大洞,鮮血淋灕,仿佛那個受傷的人是他自己。不,比他自己的傷更令他痛上百倍千倍。
「靈兒!"他失去理智地尖聲叫道,「不要走!"
他奔跑起來,跟著她的身影。
今天,陽光是這樣的好,這樣好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在他眼里,竟是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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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好大的火!
杉樹林著火了!
殷靈的身影如撲火的飛蛾,義無返顧地投向那一片火海!
神說︰人的命運是會不斷重復的。沒想到,連鬼也是一樣。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魂飛魄散。只是,一千年前,是婧救了她,一千年後,她又該如何?
隱隱地,仿佛有白幡在招魂,她頓住身子,傾听。
「殷靈,洛陽人士,生于漢靈帝光和五年二月初七子時,死于漢獻帝建安三年三月初三辰時。回來吧!回來!"
「殷靈,洛陽人士,生于漢靈帝光和五年二月初七子時,死于漢獻帝建安三年三月初三辰時。回來吧!回來!"
是祺哥哥?是棋哥哥在叫她!
殷靈打起精神,三魂七魄漸漸歸位。
她眷念地回頭,身後,是高澤愷聲嘶打竭的吶喊。
他記起來了,他什都記起來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殷靈,洛陽人士,生于漢靈帝光和五年二月初七子時,死于漢獻帝建安三年三月初三辰時。回來吧!回來!"
啊!停了,靈兒終于回頭。
斑澤愷大喜,跌跌撞撞地追過來,一邊跑一邊喊︰「殷靈,洛陽人士,生于漢靈帝光和五年二月初七子時,死于漢獻帝建安三年三月初三辰時。回來吧!回來!"不顧一切,歇斯底里。
仿佛有什人撞了他一下,他卻並不覺得,或者說身體感覺到了,可是意識沒有觸動。
「殷靈,洛陽人士,生于漢靈帝光和五年二月初七子時,死于漢獻帝建安三年三月初三辰時。回來吧!回來!"
他滿心滿意只有這一人一事。
他眼里只有她。只有那個女鬼!
佟若微被他撞了一個趔趄,丁謙扶住她,她甩開他的手,眼里只有嫉恨。
她看中了十幾年的東西,憑什給人白白搶去?
憑什?憑什?這樣想著,她立刻驚跳起來,腳步是失去控制的凌亂。
「沒有用的,高澤愷,你不要白費力氣了。」她的面容在火光的照映之下顯得淒厲。
所有的人都回過頭來,望著她。
她譏誚的眼掃過戒備的喬御雷,冷嘲道︰「不愧是天師喬家的人,那女鬼的魂居然差點就被你們招了回來。不過,」她把手伸出來,伸進火里,兩根手指拎著一張紫色的符,說︰「你應該認得這個吧?"
喬御雷不點頭,也不搖頭,看著她,臉色陰郁。
「這可是你們喬家掌門人喬御風獨有的靈符,只要我把它拋入火里,就是神仙也難救。這個,你應該懂吧?"佟若薇掠一掠鬢邊的散發,悠悠地道。
斑澤愷立刻要上前去搶靈符。
「站住!"佟若薇的手朝前伸了幾分,熱氣將符紙蒸得微微發燙,「你再上前,我就扔進去。」
斑澤愷硬生生地住,「你到底想要怎樣?"
「我?"佟若薇嫵媚地一笑,「我要什,難道你不知道嗎?"
斑澤愷聞言,僵住了。
她盯著他,目光森冷,「我說過,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來求我的,你求啊,你求了我,說不定我就會心軟了,畢竟,我從來沒有違逆過你的意思,對不對?"
斑澤愷瞪著他,半晌,一咬牙,道︰「好,我求你,我求你放過我們。」
「這就算求過了嗎?"佟若薇媚眼如絲,「你要有誠意!誠意,你懂不懂?"
「我懂!"高澤愷握緊白幡,直挺挺地跪下去。
雙膝還未著地,佟若薇已一手架住了他。
她不敢相信,驕傲如高澤愷竟會為一個女鬼向她下跪。她受不起。受不起。
她的目光由憤恨到傷心到呆滯,她不要他跪她,她要他愛她啊。
她心里充滿了絕望,垂下頭,手指一松,紫色靈符如幽靈一般沒入火中。
斑澤愷搶過去,火蛇猛地躥高,舌忝著了他的衣袖。
一淌淚自殷靈眼中滴落,悄無聲息地流過她晶瑩透明的面頰,落入火中。火光中,她溫柔一笑,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棋哥哥,你愛我嗎?
笑容還未盡,身軀卻已經陡然如煙霧般消失無蹤。
斑澤愷用力一抓,卻抓握不住任何憑依。他蹲跪下來,連痛苦的力氣都似被抽干了。
「靈兒,難道你還不懂嗎?我是愛你的,我愛你……」
她終于等到了這一句話。眼淚跌落的聲音,仿佛如煙花綻放,裊裊,裊裊不散……
尾聲
十八年後
無論你覺得恬淡或燦爛,幸福或苦澀,流年總如逝水,一去不回。
可是,那些曾經發生了的過去,卻並不因為韶光的流逝而褪色.反而更加鮮明。
斑澤愷坐在鐵灰色的寶馬轎車里,望著車窗外飛馳的景色,思緒無定。
「董事長。听說十幾年前這里還是一片稻田,對嗎?"司機小張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這個年紀,看什都新鮮。
「是啊,稻田還在那邊,這里,原先是一片杉樹林。」高澤愷指著右手邊巨大的游樂場圖標道。「董事長真好記性。」小張笑起來。
斑澤愷嘆了一口氣,將整個身子陷入椅背里,沒再說什。
四十多歲的人,卻經歷了幾世的滄桑。可以忘記的事情太多太多,值得珍藏的卻獨獨只有一件。惟獨一件,他不會忘。就連這樣平淡而安靜地活著,也只是為了那一份微渺的希望。
「董事長,您是直接去辦公室,還是……」
「去小鮑園吧。」高澤愷捏捏眉心。
轎車滑入一條幽靜的林陰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