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萱心里真是有著百般的無奈與怨懟,而她和張蕁間的冷戰也持續在進行中,她絕對不會妥協,也絕對不想再和他說話了。
「格格,您就不要再和姑爺嘔氣了。」小春替她端來蓮子羹。「昨兒個姑爺不是主動來和格格商量事情了嗎?」
「那只是因為佟妃娘娘要過生辰,找我商量應該送些什麼禮物。」
「但他可以自己做主,不必征詢格格的意見不是嗎?」小春是個善解人意的丫頭,從小就被賣進將軍府,一直跟在蘭萱身邊。
「他這個人恪守禮教,迂腐非常。誰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是如何?他就是想把我變成和他一樣罷了,我才不要。」蘭萱負氣地說道。
小春站在她身後嘆了口氣︰「可是格格……您要在這尚書府和姑爺過一輩子,總不能一直這樣互不來往啊!」
「小春,連你這丫頭也想來教訓我不成?」蘭萱噘起了嘴。
「奴婢不敢。」小春立刻就跪了下來。
蘭萱靜默了下來,久久不曾說話。
「小春,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太任性了?也許是我太我行我素,任意妄為。這些日子我讀了他給我看的那些文章典籍,我也明白了一些禮教的重要。可是……有些事我就是想不明白……」她扶起了小春,臉色漸漸黯淡。
「格格,小春就更不明白了。」
「他們張家要求兒媳擁有完美的禮儀,非常注重品德修養。而那些漢族的東西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全部理解,溫良恭儉讓……與我個性上有許多格格不入的地方。我一定無法變成那樣的賢淑,也不可能符合他的要求……」
這些話藏在蘭萱心底好些日子,她無人可訴。今日只能說給最貼心的小春听,但也無法從對方那里得到答案。
「那個溫良什麼的很難嗎?」小春睜著困惑雙眸。「格格您每次進宮,不也都得到太後老祖宗的贊許,說您懂得進退,禮儀周到嗎?」
「那是因為對方是太後老祖宗,是在宮里,我怎麼可以放肆呢?」蘭萱輕柔感嘆。「而且就只有一會的功夫,忍一忍就過去了。」
「那你在姑爺面前不也可以忍一忍?」小春天真地說道。
蘭萱怔怔地望著小春那張胖嘟嘟的臉,神情變得很古怪。
「格格……您……您不要這樣看著我,小春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你沒說錯。」蘭萱雙眸微亮。「小春,你真是太天才了,我現在才發現你是這麼的聰明。」興奮的紅暈染上她的雙頰,也點亮了她一直毫無生氣的臉。
小春卻顯得更加困惑起來。
「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與其和他硬踫硬,不如慢慢來。」雙手用力互敲,狡黠機智的光芒閃過她靈動的眼。「即使內心不認同,也並不表示我做不來。不就是說話慢點、走路慢點、笑得含蓄點、聲音放低點……不要和他爭辯,假裝順從……這樣他就別想把我休掉。等他漸漸失去戒心,我再慢慢地恢復本性。」
蘭萱自言自語般地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靈活轉動著。
「對啊,格格您以前也最會哄將軍和福晉開心了。不管做了什麼事,每次都能順利的逃過責罰。」小春點頭如搗蒜。
「我就讓他大吃一驚好啦。小春,你替我準備一下……」附在小春耳邊,蘭萱一陣耳語。
她要好好地讓她的夫君對她刮目相看——好讓她痛快地扳回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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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是少夫人命令我們把東西都搬回去的。」
當張蕁發現他居住的廂房里已經空無一物時,丫鬟如此回答他。
「好,我知道了。」揮退丫鬟,一絲疑惑閃入他深邃的眼。昨日去見蘭萱時,她冷淡的態度絲毫沒有松動,怎麼今日就轉了性子?
他這個格格妻還真是有些難以捉模,陰晴不定。但是……其實他今日也準備命人將他的物品搬回去,看來他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他並不是真的想和她冷戰到底,也不想傷她的心。他明白時間一久,反而會適得其反,讓她更加地痛恨他的原則和想法。
畢竟要扭轉她的看法,需要時間與耐心,以及她真心的認同。
只是他還真沒有想到,她會先向他妥協——也未必是妥協,也許她又有了新的主意。
張蕁嘴角揚起輕笑,不管他的妻子究竟是出于什麼原因讓他搬回去,他都非常期待她的表現。
即便張蕁有了萬全的心理準備,但當他回到主臥房後,還是被蘭萱的過度溫馴所懾。
「相公,前段日子都是蘭萱的過錯,太過任性放肆了。這幾日,蘭萱認真反省餅後,決心要做一個讓相公驕傲,擁有完好美德,謹守禮儀規範的婦人,成為天下的典範。」蘭萱柔聲細語,笑不露齒,恬靜地站在張蕁面前。
他應該為了她這番話而感到喜悅,可是瞧著眼前低眉順目的蘭萱,他渾身都覺得別扭無比。
「相公,為妻先助你更衣,穿著朝服行動很不方便吧?」蘭萱對他嫣然一笑。「小春,快去打盆洗臉水來。」她說話的語速也比平日慢了許多。
「不煩勞,我自己來……」他的眉心自然地蹙起。
「夫妻間,何須客氣?為妻者,應當為相公分擔憂慮,消弭疲勞。這些都是我應為的。」蘭萱親自打開衣櫃,拿出一套他的常服。
張蕁挑了下眉,炯炯的目光觀察著她奇異的說話語氣和舉止。
「還有你讓為妻閱讀的那些典籍書冊,為妻都已經讀完了。以後定將那些德化教條謹記在心,經常默讀,不敢或忘。」她依舊笑盈盈地望著他,眼神顯得含蓄而溫柔.
「蘭萱,你先不要忙,來,坐下。」他牽過她的柔荑,蘭萱順從地低著頭。
「先前為夫的確說了一些重話——那並不是為夫的本意,而是希望你能因此警覺,意識到禮教的重要。」張蕁帶著探索的目光掃過她柔順的臉。
蘭萱听完立刻頷首。「相公,你不要再說了,我明白你因我輕賤禮教而動怒,全是為了我好。當時我卻無法理解相公的深意,反而驕縱任性,和相公鬧了別扭,真是萬萬不該。」她低垂螓首,語音輕柔。
張蕁無法看到她的眼眸和神情,也明白自己不該懷疑妻子。然而她的轉變太過突然,讓他一時間如何適應?
「你……真的不再怪我了?」他不會忘記當時她眼里的悲戚,原本以為即使她認同了他對于禮教道德的論點,要再度得到她的信任與諒解,也得花上一番心思。
「為妻不敢,也不該責怪相公。」抬起眼簾,她的笑容溫順嫵比。
蘭萱可以望見他眼里的狐疑與忐忑,因此也就更助長了她的自信與樂趣。可以讓一向鎮定從容的張大公子感到不安,這也算是她的一項能耐了。
看來,要成為擁有「婦德」的女子,也不是那麼困難嘛。
他還能說些什麼?張蕁凝視的眼眸里閃過一些沉著。不管蘭萱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他還是無法放寬心不去懷疑——但現在他也只能靜觀其變。
「相公,你怎麼不說話?」她嬌羞地瞅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頭去。眼波流轉間,粉頰嫣紅,星眸晶瑩,朱唇溫潤。
張蕁發現她穿了一件粉色繡花的旗裝,襯得她的皮膚白皙亮麗,人比花嬌。
他們已經分居了月余,眼見嬌妻如斯,他怎能不心搖神馳?
握住她的手,他目光明亮而溫柔。「前些日子讓你受苦了,不管你怪不怪我,為夫也的確對不住你。但你既已明白了為夫的用意,日後我們夫妻就要心無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