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怕辦案 第24頁

童昕停頓了下來,平靜的臉上看來毫無表情,但那雙清澈的眼里卻有著恐懼在流動著。

成凱勛緊握起雙拳,眼里掠過痛恨的光芒。

「那時我幾歲?應該是六歲吧!我有些記不清楚了……不是因為失憶,而是因為那段日子是我最不堪回首的歲月。因為付不出房租,因為母親失蹤了,所以我被送到了警局。我還記得我一個人孤單的坐在冰冷的長凳上,沒有人願意理睬我。」她的眼神里有著倔強的光芒,倔強得不讓自己流露出脆弱,流露出害怕。

成凱勛深吸口氣,心痛的感覺不斷的擴散著。然而,他還是那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電腦螢幕。

「後來那個人來了,他叫文瑞基,他從警察局把我領了出家,對我親切的微笑著。那時他帶我到一間大房子里,我見到了文熙準。之後文瑞基走了,把我和文熙準留在那棟大房子里,除了僕人和管家,沒有其他人。我和文熙準在那里一起生活了三年,白天有老師教我們念書,晚上就是做繁重的作業。但是那段日子,卻安寧而不受打擾。」

成凱勛蹙緊了眉宇,剛毅的臉上只剩下堅硬的線條。

「可是後來他被送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記得他對我說,童昕,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一定會!凱勛……我不想隱瞞你,我和文熙準之間發生過許多事情,他曾經是我唯一的依靠,唯一的親人,唯一可以去愛的人……你能明白嗎?不是我選擇了他,而是他,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明白。」他屏住了呼吸,心情沉重無比。

童昕的眼里流出了淚水,她哽咽了,也顯得更無助了。

「在我滿十歲那一年,被送到了歐洲某個秘密基地,在那里我被迫接受種種可怕的訓練,我被告知必須冷酷無情,必須下手狠毒,必須忘記自己是個人,而只是一個殺人工具。我努力的忍耐,假裝順從。我看到許多其他不听話的孩子被打得遍體鱗傷,我知道被毒打的滋味,我不想再嘗試了……」

「為什麼以前不告訴我?」成凱勛悲憤的呢喃。「你受過那麼多苦,為什麼不告訴我?」

「十八歲那一年,我第一次出去執行任務。」童昕的眼里浮現出空洞,那是絕望的、布滿痛楚的空洞。「那個時候,當我下手的時候……想說,如果一切都是虛幻的那該有多好?可是那是真實的,我殺了人,我的雙手染滿了鮮血,而我發現我居然還能那麼鎮定,那麼冷靜……我沒有心,人類該有的一切感情都不屬于我,我感覺不到傷心,也感覺不到害怕,更感覺不到憐憫與痛苦。」

童昕的目光沒有看向鏡頭,她茫然的觀望了下四周,淚水沿著臉頰悄然滾落,而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成凱勛的眼里浮現出晶亮的淚光,他執拗地緊盯著面前的她,沉默著,仿佛蠟像般一動也不動。

「當你成為一個殺手,你就永遠是個殺手。你要記得自己只是個殺人工具,所以你不會難過,不會痛苦,不會遲疑,不會後悔。」她再度揚起眼,望向鏡頭,也望著成凱勛。「這是文熙準告訴我的,當我第一次殺人後,他出現在我身邊,把我帶離開那個地方,並陪著當時不住顫抖的我,直到天亮。從那以後,我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條不歸路,是冷血殺手,是無心的殺人工具!」

她那故作堅強的目光讓他心疼不已,空洞的眼神卻讓他看到了她內心的脆弱與極度的恐懼。

她並不是真的變成了冷血的殺人工具,她只是無法掙月兌自己的命運,而不得不屈從,讓麻木侵蝕她扔感覺,一切只是為了生存,為了保護自己。

「兩個月前,文熙準告訴我,只要完成最後一個任務,我就可以擺月兌這種生活了。」童昕的聲音停頓了很久,眼里的空洞也漸漸消失。她看向鏡頭,淚水再度涌現。「那個任務,就是殺了你……接下來是最困難的部分,凱勛,我應該怎麼告訴你呢?我……」

她的淚水不斷滾落,傷心的模樣揪痛了成凱勛的心。

他站了起來,按下了暫停鍵。

在得到了童昕的死訊後,自雷震手里接過那張光碟後,他選擇不將它看完。

如果她死了,這些對他來說就毫無意義。他想要听她面對面告訴他,這樣才能真正撫平她內心的傷痛,才能讓他握住她的手,對她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他不要對著一台冰冷的電腦,不要看著她悲傷的臉,卻不能為她做任何事。

死了,就是結束,他知道或不知道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只有活著,才有意義!

成凱勛將車停在山里的小屋前,這一次他不必再隱藏車子走過的痕跡,直接往小屋的方向走去。

屋里似乎有人居住,他看到了打開的門扇,和門前開得鮮艷的各色花朵。

他筆直走進敞開的木門,看到屋子整潔如新,空氣里還飄蕩著食物的香味,有人在廚房里做蛋炒飯。

「唉喲!」驚呼聲傳來,成凱勛朝著廚房的方向望去。

對于這里,他很熟悉。

「被油燙到了嗎?」他邊走邊露出淡淡的笑容,語氣听來輕松卻帶著些緊繃。

廚房里突然變得安靜,接著是鍋鏟掉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響。

成凱勛走到廚房門口,往里頭看了一眼,眼眶里有些濕潤。

「原本就不擅長做料理,干嘛要逞能呢?」他看著呆愣在一旁,淚水已經開始肆虐的童昕,關上了瓦斯爐後,撿起地上的鍋鏟,放進流理台中清洗。

「因為不擅長,才需要常常練習啊!」她用著不敢置信的口氣輕聲說著,目光一瞬也不瞬地落在他身上,淚水又悄悄的滑落。

「又哭了。」他掏出手帕,替她擦去眼淚。「再愛哭,也不能一個人哭,對著冰冷的攝影鏡頭哭,不是更傷心嗎?」

「你……怎麼會來這里?怎麼知道我……沒有死?」童昕呆呆的凝視著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眼淚又不可抑制的落下。

「你的那張光碟。」成凱勛深深的嘆息。「怎麼那麼傻?為什麼要隱瞞我?還要他們告訴我你死了……我真的很生氣。」他劍眉微皺。

「我……」她顯得非常慌張,嘴巴癟了幾下後,淚水又落了下來。「除了這麼做之外,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

「怎麼辦?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還是你覺得我不夠愛你,不能為你做任何事?」看到她完好如初的站在面前,成凱勛感到既幸福卻也非常憤怒。

他雙手抱胸,氣惱地後退了一步。

「你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的心情會變成怎麼樣?你也不知道當我從雷震那里听到你的所作所為時,我的心情又是怎麼樣?我認為你完全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還錄制了那張光碟。你連親口對我說出真相的勇氣都沒有嗎?你覺得我會因為你的過去,而不愛你嗎?」

他的怒火從胸口里噴涌而出,只是二十四小時內發生的事,就他的情緒讓仿佛;在天堂與地獄兩處徘徊!

童昕捏緊手帕,哭得更傷心了。

「我給了你許多機會,只要你願意向我坦白,我就會和你一起面對。不管你的過去怎麼樣,重要的是現在,我曾說過這樣的話對不對?」成凱勛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在消化她的驚懼與恐慌。如果她真的不在這個人世上,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會變成怎麼樣。

「我不敢……我害怕……」童昕蹲了下去,大哭了起來。「在你的正義面前,我只要想到自己的過去,就覺得好丑陋,好骯髒,好殘忍。我恨不得立刻就死去,這樣就可以忘記自己曾經那麼壞、那麼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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