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會回去面對——在放松之後。」
此時,服務生送上她的咖啡,是充滿肉桂香味的cappuccino。
莫思瑜揚起眼望向他。「男人很少喝cappuccino吧?」
如果他只是想暫時放松一下,那麼她很願意和他聊聊。
單勁笑了起來。「其實我很少喝咖啡。」
「什麼?!可是你是在美國長大的啊!」她攪動著咖啡,聞著肉桂香,心情漸漸好轉。
「我通常都喝紅茶,因為咖啡比較容易刺激人的情緒,而我必須隨時保持冷靜才行。」
莫思瑜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你不喜歡喝咖啡,不用勉強。」她清澈的目光掃過他的臉。
「我沒說不喜歡,只是說很少喝。」單勁搖頭。「這幾天妳的手機關機,家里只有語音錄音機……原來是去寫生。」他瞥一眼她身邊的畫架。「去了哪里?」
「我去台南。」她低下頭,似乎不願多談。
「下個星期若蓮的畫展妳應該會去吧!要不要我來接妳?」他也不追問,自然的轉移了話題。
「我和學姐說好和她一起去,她有些緊張……你的咖啡來了。」莫思瑜在他注視下,心跳正持續加速中。明明他的眼神看起來很和善,但那種被盯視的感覺依然讓她覺得緊張不已。
「什麼時候讓我欣賞一下妳的大作?」單勁看了眼她的畫架。
「最近沒什麼新作品,但有些畫正在附近的畫廊里寄售。」她垂下眼睫,抿了抿唇,眼里的猶豫漸漸變得堅定。「單勁,我們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間,我覺得有一些話還是現在告訴你比較好。」
「請說。」他拿起咖啡杯,深邃的眼里閃爍著晶亮的光芒。「我在听。」
「我是個不婚主義者,也不喜歡談戀愛。在我的世界里,自由與繪畫就是我的全部。就算做朋友,我也不喜歡那種固定的形式,比如每天通電話、一星期吃一頓飯……這會讓我覺得有壓力,我反而不喜歡。」莫思瑜坦白說道。
「妳的意思是說最近我總是打擾妳,讓妳覺得不方便。」單勁點了點頭。「從見到妳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妳是個喜歡自由、不喜歡被拘束,甚至有些我行我素的女孩。」
「你能明白就好。」她眼里的謹慎卻未曾消失。「我當你是個談得來的朋友,你見多識廣,又博學睿智,我想以你這種經歷和地位的男人來說,應該不會隨意干涉別人的生活和信仰,是不是?」
「我從不干涉別人的生活。」單勁從杯沿看著她。
莫思瑜緩緩點頭,拿起咖啡杯輕啜了一口,心想她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白,就算他有意追求她,現在也應該打消念頭了吧?而且也許只是她多心,可是他讓她緊張卻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未雨綢繆還是必要的。
自從見識到愛情對一個人有多麼大的殺傷力後,她就小心地避免招惹感情。任何人都不能動搖她不婚的原則,包括眼前這個魅力十足的男子。
「請你不要怪我剛才的直言。」她放松的剎那又揚起一抹苦笑。「我許多朋友都說我太過自我,很少顧及別人的感受。所以我想還是先把自己的一些怪習慣說清楚,免得以後大家鬧得不愉快,也就失去做朋友的意義。」
「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我沒有這樣的感覺。」他認真的搖頭,目光銳利又堅定地看她。「我一直打電話給妳,妳也一直在忍受我,再說我常約妳出來,妳也沒有拒絕過。」
「那是因為最近我比較閑,而且……」她猶豫著,不知道能不能把自己真實的感受說出來,因為她並不想撒謊。
「有話直說,妳不是那種會隱瞞的女孩。」
在他明亮眼神的逼視下,莫思瑜決定實話實說。
「你和我認識的人不太一樣。」她的眸中閃過一抹亮光,笑容在唇邊輕綻開來。
「你是個企業家,理應滿身銅臭,或趾高氣昂、犀利冷漠……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偏偏不是這樣。」
「哦?那我給妳什麼樣的感覺?」單勁溫柔的眸子滲入一絲戲謔的認真。
「我說不上來……」莫思瑜輕輕搖頭。「我無法準確形容,我想你應該有許多面,而我,只看到其中一面罷了。」
他看起來溫文儒雅、體貼親切,但那真的是他嗎?
莫思瑜無法從他溫柔的眼里看到他的內心,所以無法做出判斷。
「那麼……」他的笑容染上一抹邪佞的氣息。「妳有許多機會可以認識我。」
「人和人之間保持點距離,就算不了解也能做朋友。」她看著他的眼神里有著無所謂。「像這樣偶爾一起喝咖啡,不是很好嗎?」
單勁贊同的點頭。「和妳在一起,我覺得很輕松,因為妳有著開朗的個性。」
莫思瑜喝著咖啡,目光變得迷蒙。「當別人都在忙碌的午後,我卻可以坐在這里喝咖啡,我喜歡這種感覺,什麼話都不用說,就覺得很美好。」
單勁的嘴角揚起弧度,她是在暗示他不想再交談了嗎?
他的視線隨著她的眼神落向窗外的街道,眸中隱隱透露出自信的狂妄。
雖然她想從他身邊逃開,不過他不會給她那個機會。
她越聰明、越敏銳、越灑月兌,他對她的好感就越加深。
在他三十年的歲月里,一直追求著事業。而現在,他願意停下腳步來欣賞眼前這個美麗特別的女孩。
她和他的人生態度完全不同,但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強烈的希望能有所交集。
不論她的心有多頑強,都將被他攻佔。
下雨了。
莫思瑜看著窗外,台北的秋冬總是充滿了迷離的雨絲。有點冷,又帶點浪漫。
在雨中散步,也是她尋找繪畫靈感的方式之一。
拿起她新買的圓點小花傘,她正準備到對街的便利商店買東西。
當電話響起時,她正在穿鞋,皺了下眉,她決定讓自動錄音機去應付來電者。
「思瑜,妳最近在走運耶!妳寄放在各畫廊的所有作品,在一夕之間都被人買走,包括妳送給我們畫廊的那幅畫,也被人用高價買走。我父親本來不想賣,可是對方卻出了一個驚人的天價……」
「林欣慧,妳在說什麼?」莫思瑜已經沖過去接起電話。她秀眉微蹙,表情愕然中帶著些憤怒。「妳是在開我玩笑嗎?」
「雖然我們上一次見面是以吵架收場,但好歹我們也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妳說我會開這種玩笑嗎?」
「對不起……可是妳說我所有的畫都被買走,這未免太奇怪了。」莫思瑜深吸口氣。
她的畫並不暢銷,自己又不肯接受預約,通常是她想畫什麼就畫什麼,因此只有真正喜歡她的畫的人才會買回去。可向來也只是一、兩幅的銷量,怎麼可能一下子全都被買走?
「我父親剛才打電話問我,妳最近有沒有其它新作,他願意出高價購買。」林欣慧的聲音有絲酸味。「在我的逼問了之下,他才告訴我最近有個男人正四處收集妳的畫作。」
「他知道買主的名字嗎?」莫思瑜無法遏止自己的心跳加速。在她混亂的腦子里卻浮起一絲清晰的線索。
「我要了對方的聯絡號碼,不過我覺得那只是代理人的電話。」林欣慧沉默了一秒。「是不是妳父親?他離開你們母女後就沒有再回來,所以……」
「告訴我電話號碼。」不想再听別人揣測她的私事,莫思瑜冷靜地打斷。
林欣慧有些不情願的念出號碼。「除了認識妳的人,還會有誰這樣收購妳的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