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她感覺到他的手變得有力,自己不再只是握住一只毫無生氣的手——他握住了她的手!
「動了!」她呢喃自語,驚喜若狂。「單勁,你醒了嗎?」
他又倏地放開她的手,眼眸的顫動也突然停止了。
「單勁?」莫思瑜慌張地叫著他的名字。「你不能再睡著,你剛才是不是听到我說話了?喂!你不能讓我高興一下就又撒手不管啊。」
她輕輕地搖晃他的肩膀,發現他又變回先前沒有知覺的狀態。
「你太過分了……」她的眼眶又紅了起來。「你再這樣下去,不要怪我……」
「不管你」三個字,她就是無法說出口。
她守護他三天,他一直都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動也不動。剛才他給的反應應該算是一個進步了吧?莫思瑜振作起精神,決定先去找醫生,他剛才的舉動起碼說明他的狀況有起色了吧?絲棋死了。
李雅蹲在她跳下的山崖旁,手里緊握著他本想送給她的御賜夜明珠。
她竟恨他至此,寧死也不願意嫁給他嗎?是他錯了……不該罔顧她的反抗而強娶她入門。
是他錯了……不該用他的權勢逼她就範。
但他只是想給她幸福,他是真的喜歡她、愛她,想要一生呵護她……
為何她不懂?淚水滑下他俊美的面容。
他的愛,竟換來她的死亡。
早知如此,他寧願什麼都不會發生。
如果有來生,他一定會窮其一生去守護她的幸福,清償他今生欠她的債。
如果有來生……可是會有來生嗎?「不……」絕望、痛苦的嘶吼,彷佛能震天撼地。
他不要來生,他只要她今生活著。只想見她露出清新的笑容,看到她坐在琴前輕撫琴弦,面容美麗恬靜……
然而,這一切再也無法追回。
是他逼死了她,是他逼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今生無緣,而來生卻是那麼的渺茫與難測。
「不……」絕望的低啞聲從單勁的嘴里逸出,卻輕得幾不可聞。
莫思瑜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中驚醒,睜大眼,直直望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不……」又一聲痛苦的申吟,這一次她听得清楚明白。
「單勁……醫生、護士……他說話了,我听到他說話了!」莫思瑜按鈴叫人,然後直接沖出病房。
幾分鐘後,單勁的身邊圖滿了人,包括正好來探病的徐若蓮與文學俊。
「醫生,我明明听到他說話,是真的!」莫思瑜看著昏迷不醒的單勁,心里又急又氣又擔憂。
「會囈語就是一大進步,妳不用急,從昨天到今天,他的情況越來越好。」和藹的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來妳對他很重要,妳一來,他就有了起色。」
莫思瑜的臉上倏地染上幾許紅暈,羞赧的低下頭。
她偷偷地瞄向單勁,自己對他真的那麼重要嗎?才想著,她突然看到他緊閉的雙眸緩緩張開,露出迷惘的眼神。
「單勁!」隨著她的驚呼,單勁終于從長久的沉睡中蘇醒過來。
晨曦柔和的透過白色窗簾灑人病房。
單勁張開雙眸,視線定在天花板上的一點,眼神顯得疲憊而焦慮。
他從那個夢境——也可以說是自己前世里清醒了過來。他一共昏迷了十天,而在這十天里他有時渾渾噩噩的,幾乎是身處在前世的記憶里。
那是夢,但也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在夢里——在他的前世里——所有的感覺此刻依然在他胸口回蕩著。
從不相信輪回之說的他,此刻卻不再有任何懷疑。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和感覺。
他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自己第一眼就被莫思瑜吸引,原來在千年以前,這種事就已經發生過。
而在千年以前,他對她欠下的情債,今生既已相逢,他就必須償還。「你醒了?」就在他蹙眉深思時,病房的門被悄然推開。
他從前世牽掛到今生的女子,帶著恬淡又溫柔的笑容,翩然走進他的世界。
「妳來得太早了。」單勁立刻收回自己的思緒,對她露出笑容。
「我來得早一點,你就有人可以說說話,不是很好嗎?」莫思瑜棺起了長發,將手里的鮮花插進花瓶。「反正我也習慣早起,你昏迷的這幾天,我也是這個時間到的。」
「辛苦妳了。」一股感動涌上他的胸臆。「我沒想到妳會來照顧我……」
「你雖然對我很過分,但你畢竟是在離開我家的途中出了車禍,我們又有過爭吵,所以我覺得自己有一些責任。」她立刻解釋,不想讓他誤會自己對他有什麼特殊感情。
「原來是這樣。」單勁也不感到失望,反正他早已下定決心,今生一定要償還前世的債,一定要打動她的心。「謝謝妳。」
「你這麼客氣讓我很不習慣,和你那天的表現完全不一樣。」莫思瑜不想看到他溫柔深遂的眼楮,她發現自從他醒來後,她越來越覺得他那雙眼眸有魔力,可以讓人不自禁地沉迷在他的目光里。
「那一天我是氣壞了,妳的拒絕讓我覺得挫敗,也傷了我的自尊心。」他平靜地說,炯亮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我真的很不習慣……你是不是還沒有完全清醒?」她又想看他,卻又不敢看他,只能假裝整理花朵。「你那天蠻不講理,不但撂狠話還突然甩門離開,讓我覺得很可怕。」
「妳不必覺得我可怕,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妳的事。」不管有沒有前世的記憶,他都不可能會傷害她。
莫思瑜因為他突然認真的眼神而垂下頭,她說不清楚現在心底的感覺。只是有股淡淡的溫柔在胸口流動,讓她的心變得柔軟。
「你不要以為現在說些好听的,我就會再給你機會。」她低著頭,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冷漠。
單勁嘴角邊的笑容依舊燦爛。「是,我知道。」
「你太奇怪了吧!」她憤然地抬起頭,直視他含笑的眼。「還是你打算改變戰略,對我采取懷柔政策?」
「我在想,我之所以會對妳一見鐘情,是不是就是因為妳直接、毫無虛飾的個性,透明得像水一樣清澈呢?」他望著她的眼神迷人而專注。
「太好笑了,你以為自己在演偶像劇嗎?還水一樣清澈,我都要起雞皮疙瘩了。」她表情尷尬,狂亂的心跳讓她幾乎無法站穩。
「隨妳信不信,這是我真實的感覺。」他狡黠地笑道,眼角的笑紋使他的眼神看起來更加深遂。
「看你已經能開玩笑,我想明天起我也不必來了。反正這里有最先進的設備,有最好的醫務人員。醫生說只要你能下床走路,應該就沒問題了……」
莫思瑜發現他的確是個危險人物,為了確保自己不被他誘惑,還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好了。
「是嗎?那為什麼我的頭還會痛?」他舉起右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那天晚上我開車時也是這樣突然劇痛而失去意識,才會出車禍。」
「劇痛?」她看了一眼他蒼白的臉色。「醫生之前也沒有辦法查出你昏迷的原因……」
「而且我還覺得手腳發軟,連起身都很困難。」單勁皺起濃眉,用手肘支撐著身體,這才艱難的坐起身。
「我找醫生幫你看看。」莫思瑜急忙走到他身邊,幫他在身後墊高枕頭。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能叫醫生。」他以無奈的眼神凝視她。「妳還是不要再到醫院來了,如果見到我會讓妳困擾、痛苦的話……」
莫思瑜被他眼里的無奈所打動,抿緊唇,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是說確定你的身體完全好了以後,我才不用來看你。」她生硬的說,但眼里的關心不經意地流露。「我也算有點責任,不會這麼狠心丟下你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