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怎麼爹全說些扭曲事實的話,一般人只要有大腦,也會看得出來究竟是誰十杯就醉,偏偏爹就是不肯面對事實,硬是將白的就成黑的。
「青桓,你別亂跑嘛!我還沒說完你的缺點哩!」霍仁有些不滿的埋怨道。
阿郡見狀,一把拉住霍青桓,開心地像個小孩似的,跟霍仁邀功,「霍伯伯,我捉住青桓了,我叫青桓乖乖地別跑啊!」她又轉向霍青桓,迷蒙的看著他,「青桓,難得霍伯伯今天心情好,他不吝惜給你指教,你也應該尊重他一下,坐著別亂動啊!」
霍青桓無奈地嘆口氣,準備向趙見琛求救,卻見他早已倒在桌子上呼大睡,再看著爹和阿郡相談甚歡,仿佛相見恨晚似的,他的眉頭又皺得更緊,看來今晚是別想安寧了。
「霍伯伯,這是真的嗎?當年你真的一手拿刀、一手拿斧,單槍匹馬地沖進強盜窩去救青桓他娘?」阿郡流露出崇拜之情地看著霍仁,不禁為他當年神勇的行徑捏一把冷汗。
霍仁驕傲的抬起頭,無比自負地拍著胸脯,「那當然,想當初我一個破十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打得那些強盜落水流水,跪地求饒,天地都為變色哩!」
阿郡听得如痴如醉,佩服得五體投地,忘情地拍手叫好,「霍伯伯,我對你的景仰,有如江水滔滔,黃河汜濫,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來表灰我對你的欽佩之情。」
霍青桓只像個沒事人,獨自坐在一旁,听他們一唱一和,不知道該不該將事實說出。當初爹是神勇又單槍匹馬的上山去救娘,但是娘沒救著,他自己反被囚禁,後來還是孟伯伯帶官兵去圍剿天龍寨,一舉殲滅那些盜賊,爹和娘才被釋出,與爹自我膨脹的英勇事跡確有出入,但爹難得踫上談得來的人,又如此推崇他,怎好去破壞爹的英雄夢呢?
「哇,沒酒了,霍伯伯,沒酒了,」阿郡高舉著再也滴不出半滴的罐子說道。
「沒酒不是什麼大問題,酒窘里我還藏著幾罐呢!你坐在這兒別亂跑,我這就去拿來,我們再喝它個痛快。」
「好,沒問題,我等你。」
棒了一會兒,還不見霍仁拿酒回來,阿郡也顯得有些昏昏欲睡,她自然地靠到霍青桓肩上,「青桓,我今天好高興喔,花前月下,飲酒作樂,大家圍在一塊兒,談天說地的好不快活,就像一家人一樣,氣氛如此融洽,不用虛偽做作,從小我就是個孤兒,只有和師太相依為命,心底深處真的很渴望有個家。」
霍青桓不舍地托著她的臉,不知道在她嘻嘻哈哈的外表下,竟有一顆敏感脆弱的心,竟有這般豐沛的感情在流動著。
「阿郡,在府里,大家就像是一家人,沒有分你我,其實大伙是真心地對待你,喜歡你。」
阿郡忽地站起身,在月光下開心地翩翩起舞,月色照在她紅通通的臉上,更令她增添一分嫵媚,霍青桓不禁有點心猿意馬。
冷不妨的,一支閃著寒光的銀箭,從黑暗處直射阿郡,霍青桓見狀,立刻一個翻騰躍身,抱住阿郡閃躲那支致命的銀箭;銀箭與他們擦身而過,不偏不倚射上柱子。
「是誰?」他立刻要追上去,但又想到這或許是調虎離山之計,如果他追了出去,那不就給他們有機可乘。
「青桓,你干嘛啦?」她揪著霍青桓的頭發,有些責怪他的意思。
霍青桓拍拍她,仍不敢大意地注意四周,「沒事,只是夜深了,你也該回房休息了。」
究竟會是誰呢?難道與密函有關?如果真是這樣,那阿郡生命就堪慮了,不管是誰,只要有我霍青桓在,我絕不會讓他們傷害到阿郡一分一毫。
第四章
烈陽當空,霍府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來到孟府,準備迎娶孟梅烈。大伙兒在府外等候多時,仍未見喜娘扶著盂;梅烈出來,在納悶之時仍靜心等候,絲毫沒有半點不耐。而霍青桓一身大紅,坐在一匹高在駿秀的白馬上,顯得更為英氣逼人,他左顧右盼地望著兩旁擁擠的人群,漸漸有些心浮氣躁。
不久,孟造奇和李水兒悲傷的走出門外,看見一表人才的霍青桓也不免飲恨。怪只怪梅烈不知好歹,為了不嫁他而賭氣出走,留下這爛攤子,這教他們如何開口,如何向霍青桓交代。
霍青桓一見到他們,立刻躍下馬,恭敬的走到他們的面前。他還未開口,孟造奇就搶先發言。「賢佷,真是抱歉,怪我教養不當,梅烈竟在日前逃婚了。」他羞愧地說完後,更是不敢抬起來。
霍青桓當場傻在那兒。逃婚?孟梅烈逃婚。
不知怎地,他竟有如釋重負的感覺,肩上的沉重負擔全部卸卞,這則消息對他來說,究竟是好抑是壞?他已經分不清。
阿旺急得在一旁直跳腳,「少爺,這……為什麼呀?」
大喜之日,新娘竟丟下一切,逃婚去了,這不是擺明給他們難看嗎?
「賢佷,造成今天的局面,我深感抱歉,不過我已經加派人手,務必會把梅烈帶回來的,至于你們的一切損失,我們會負責到底。」孟造奇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自圓其說了,梅烈逃婚,他這個做爹的,難辭其咎呀!而且他可以預見,這件事肯定會成為全揚州茶余飯後的笑柄,這教他往後如何在揚州立足?
李水兒看他臉色變得很難看,怕他會支持不住,在這緊要關頭倒下去,遂緊握住他的手,暗中給他支撐的力量,「老爺…」
「孟伯伯,這也不能全怪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先將梅烈找回來,以免她在外發生危險,至于親事——就此擱下吧!」霍青桓就事論事的說道。
孟造奇真的很感謝他的深明大義,但相對地,心中的歉意就更加深了。「青桓——」陽光是這麼明亮,但他的心是苦澀無比。
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來,又浩浩蕩蕩的去,只是已經沒有剛才的喜氣,每個人的腳步變得沉重,街上到處可听見惋惜、無奈、同情,甚至幸災樂禍的聲音。
「真可憐,堂堂一位大將軍,縱橫沙場,領兵萬千,卻捉不住新娘的心。」
「唉——大喜之日,新娘跑了,教新郎如何自處,情何以堪?」
「喲好好的一樁美事,竟落得空轎折回的下場,可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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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郡勉強在床上捱過一夜,難受的感覺教她翻來覆去,頭疼讓她昏昏沉沉,睡不安穩,無數個片段在她腦里來去,教她終于忍不住醒了過來;她搖地下了床,一只手還不斷揉著太陽穴,不斷地灌茶水,藉以清醒一下腦子,讓自己好過一些。
這時小圓捧盆熱水進房,見她這樣,但趕緊要她坐下,擰廠熱毛巾敷在她頸子上,為她揉揉捏捏。
「阿郡,這樣你有沒有好過些?」
阿郡舒服地點點頭,「好過些了,謝謝你,小圓。」
不知道花轎回來了沒?青桓的妻子雙是生得什麼模樣?她想問,卻不敢開口問,也不知從何問起,但她可以確定的是,青桓此刻一定也很高興,畢竟今天是他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刻。
小圓以為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是因為宿醉未消及頭疼所引起的不舒服感,于是又幫她倒了杯熱茶。
「阿郡,我跟你說件事喔!待會兒要是遇見少爺或是老爺,可別提起少爺的婚事,以免招惹他們不快。」
「為什麼?這不是一件天大的事嗎?為什麼要我絕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