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頭,女人是不是真的比較不理性?明明有直截了當的解決方法,她卻偏要去選擇那一條艱險重重的路。
可以預料到杜雋天有多麼生氣,所以當他听到從樓上傳來的爭執聲,並不覺得訝異。他只是有些驚訝杜筱柔的堅持,那個看來柔弱的溫室花朵,從來不知人間疾苦的杜筱柔,居然有這麼大的勇氣去反抗杜雋天,堅決不肯透露對方的姓名。
她很愛那個男人嗎?一個奇怪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嚴碩一向嚴厲的嘴角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絲笑容,他在想什麼?杜筱柔愛不愛那個男人與他又有何干?
看來,今天和杜雋天的會議是開不成了,本來他和杜雋天一起回來拿數據就是為了節省時間,在一起去台南的路上可以討論此次這個電子系統合作計劃的細節,卻沒想到意外的看到一場家庭紛爭。
似乎從一開始他就和杜筱柔的這件事有著不解之緣。他搖搖頭,杜雋天現在應該沒有任何心思去管什麼電子系統。杜雋天跟他不一樣,對于自己而言,工作永遠排在第一位。
他轉身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是嚴大哥。」突然,一個孱弱的聲音傳到他的耳里,讓他猛然止步。
「孩子的父親,就是嚴大哥。」杜筱柔顫抖的說著,她的身體劇烈的搖晃,面如死灰。
她還是說出了那個秘密,因為她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哥哥是說到做到的人,為了保護孩子,她別無選擇!
可是,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她也明白,自己要為這個的錯誤付出代價,這個代價恐怕是她無法衡量的!
她的身體緩緩滑下,她忽然覺得寒冷,排山倒海般的寒冷朝著她洶涌而來,她無力抵抗,也無從逃避。
她那雙美麗的大眼里已經流不出淚水,此刻,只有一片空洞,一片茫然的遙望不知名的遠方,視線無法聚焦。
她到底要為這份錯誤的愛付出怎樣的代價?除了自己的心之外,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
「嚴碩,你這個混蛋!」當杜雋天的拳頭朝著自己飛來的時候,嚴碩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因為他听到了杜筱柔的謊言,那樣明顯的謊言,她居然可以說得那樣鎮定自若!
他敏捷的躲開了好朋友的攻擊,然後又躲開了第二下,他冷靜的開口。「杜雋天,在你對我發飆之前,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杜筱柔那些話的真實性?」
杜雋天倏地停止對嚴碩的攻擊,他怒火高漲的看著嚴碩。「真實性?難道筱柔會拿這麼重大的事來冤枉你?她有必要說謊嗎?」
嚴碩的聲音鏗鏘有力。「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撒這種漫天大謊,但她的確在說謊。」
杜雋天卻冷笑一聲。「嚴碩,原來你是這麼沒有擔當的人,虧我認識了你二十幾年,而你竟然這樣對我?!」
「杜雋天。」嚴碩本來冷靜的臉色漸漸陰沉。「既然你我相識多年,你應該知道我嚴碩的為人,如果是我做的,我絕對不會逃避或否認,可是不是我做的,你一樣也別想栽贓在我頭上。」他的怒火也隱隱冒上心頭,如果剛才他對杜筱柔還有一絲同情和敬佩,現在也全都變成了怒氣和鄙視。
她居然說孩子的父親是他?這個謊言不僅可笑,而且可惡!為了擺月兌自己的困境,不惜栽贓在別人身上,他瞧不起這樣的杜筱柔。
「你說誰栽贓?一杜雋天在听完他的話之後一下子沖了過去,一把揪住嚴碩的衣領。「收回你的話,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我不會收回我的話。」嚴碩挑起劍眉,目光犀利而諷刺。「你叫杜筱柔下樓來和我當面對質,她敢看著我的眼楮說孩子是我的嗎?」
「哥哥,你放開嚴大哥。」這個時候,杜筱柔踩著踉蹌的腳步跌跌撞撞的從樓上走下來,她喘息不已,整個人看起來孱弱而蒼白。
但她必須下來阻止這一對多年好友,因她反目成仇,就算說出那句話以後她渾身的力量都彷佛被抽干,她也必須拖著這沉重的身軀下樓!
嚴碩掙月兌了杜雋天的手,他一把握住杜筱柔的手腕,凶狠的對她說︰「杜筱柔,妳給我一五一十的說清楚,開這種玩笑很有趣嗎?」
看著嚴碩凜冽眼里的那抹厭惡,杜筱柔渾身劇烈的顫抖著,她本就感覺虛弱而寒冷,此刻更是有如寒風中的枯葉般,由著自己的身體哆嗦不止。
「嚴碩,放開我妹妹。」杜篙天推開嚴碩,拉住杜筱柔的另一只手。
「哥哥,嚴大哥,你們不要吵了,不要為了我……」她酸澀的眼中已流不出任何淚水,看起來不勝嬌弱。「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嚴大哥他並不知情。」一陣暈眩閃過腦際,她整個人向後倒去。
「杜筱柔。」在杜雋天的手接住她的身體之前,嚴碩已經本能的抓住了她。
「妳少給我玩暈倒這一套……」凶狠的話還沒說完,嚴碩倏地閉上嘴,將她抱起放在一旁的沙發上。
她的臉色的確很難看,嚴碩在那一瞬間想到她有孕在身,似乎是種本能,他想到首先應該保護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沒事。」躺在沙發上,她虛弱的睜開眼,很想對嚴碩微笑,可是嘴角的笑容怎麼如此飄渺難測?
「杜筱柔,我知道妳處境的艱難,可是沒有辦法當妳的擋箭牌,也沒有義務和妳一起撒謊,妳最好和雋天說清楚,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他眼里的光芒冷滇不帶一絲情感。
杜筱柔虛弱的眼里閃過幾許悲傷落寞,他不相信她的話,一點也不相信。不過這又能怪誰?本來這種事落在任何人身上,對方都是難以置信的吧?
她並不想哭,她原本想抬起頭微笑看著嚴碩,跟他說出事情的真相。可是,當她望著他如岩石般冷硬的面容時,淚水卻在不經意間悄然滑落。
「哭並不能解決問題,把真相說出來,對我們大家都好。」他一向認為落淚是軟弱的行為,所以任何人的淚水從來不曾讓他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感覺,反而讓他有些手足無措與煩躁。為什麼女人總是喜歡拿眼淚當做武器?!
「嚴碩,你……」杜雋天陰沉著臉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被妻子連羽喬一把拉住。
連羽喬把他拉到一邊,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他們兩個,意思是讓他們單獨談談。
杜雋天不情願的站在一旁,不再插話。
既然嚴碩要她說出真相,她就應該一字不差的說出來。杜筱柔雖然知道,可是一想到自己做的那件丑事,她就羞慚無比,雙頰驀然火辣辣的燃燒起來。
她閉了閉雙眼,無論多麼不情願,多麼羞愧,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的吧?一咬牙,她睜開雙眸,直盯著前方說︰「你還記得一個多月前,你去我們杜家位在南部深山里的小屋度假的事嗎?」
嚴碩微微一愣,他蹙起眉,他的確去過那個地方,即使像他這種視工作如命的工作狂,偶爾也需要放松一下,而他一向很喜歡去那個度假小屋,那里靜謐、古樸而充滿純真的原始氣味,讓他感覺可以完全的遠離塵囂,遠離人群,遠離一切的工作壓力和紛爭。
杜筱柔並不需要他回答,她只是靜靜的,恍若第三者一般冷靜的敘述著那段往事。「我……我在你去之前找到了莉莎,向她拜托一件事。」她輕輕的倒抽一口冷氣,說起讓她最無地自容的這一段,她還是感到窘迫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