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里龍吟1 第13頁

「對。在我派人去接應你前,你別回來。」

「回去是沒問題,但,我要以什麼名目回去?」目前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康定宴的眼下,若是師出無名,只怕會招來康定宴的疑心。

玄玉沉穩地漾出一笑,「納糧。」既然康定宴執意要在「糧」這一字上頭作文章,那他就如法泡制,也給康定宴來一篇道地好文。

「我去打點一下,待會就出城。」見他臉上都寫滿了把握,相信他的顧長空也沒時間問太多,長腿一跨,也跟著出了廳門。

在廳里的人們都離去了後,坐在椅中的玄玉為自己斟了杯酒,手執酒杯信步走至窗前,揚首看著庭外遠處,洛陽諸位官員們那一幢幢蓋得富麗堂皇的高樓。

「跟我斗?」他舉杯朝外一敬,「我懂的花樣,可不比你們少。」

ΩΩΩΩΩ

煙狼山。

夕照仍徘徊在西天盡處,向晚的歸鳥伴著淒霞,成行飛過晚秋的山頂。

背對著殘陽,走進影深幽暗的山寨廳堂後,山寨頭子符青峰自袖中掏出火摺子,用力吹出星火點著了一根蠟燭,而後拈著一封剛收到的短箋,就著那根微弱的燈火在燈下仔細閱讀,半晌,他的面色忽地一改,飛快地出拳一拳重重地擊向廳上的梁柱,登時大廳里旋繞著悶重的聲響,不旋踵,遭擊中的梁柱應聲而斷,木頭斷裂的吱喳聲,在廳上蕩漾久久不散。

在燈下,臉孔顯得猙獰的他緊咬著牙。

「那個姓袁的家伙……」

「咕嚕……」眾人吞咽口水的聲音,整齊地自他身後傳來。

被集合而來的整座山寨弟兄,此刻前都羅列在堂上,面色慘白的每個人的眼中,都寫滿了惶恐與焦急,當符青峰將手中的短箋移至燭火上頭,面色鐵青地燒起短箋時,害怕不已的眾人,擔心地再次以手推了推山寨里的二當家蒙汜,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同樣也是不了解內情的蒙汜,也只能無奈地對他們攤攤兩掌。

話說,自數日之前,煙狼山群的山寨寨主符青峰收到了封飛鴿之信後,這些天來,他們這個素有火爆浪子脾氣的寨主,脾氣就變得一日比一日更加暴躁乖戾,吼人的嗓門,也一日比一日震人耳鼓,搞得整座山寨里的弟兄們,個個都提心吊膽地過日,就怕寨主心情一個不好就拿人來開刀發泄,就在他們都認為再這樣下去,這座山頭一定又會有人死于符青峰手下之時,這日,符青峰又再次收到了封飛鴿傳書。

燒完了短箋後,符青峰抹了抹臉。

他驀地轉過身來,朝眾兄弟大喝︰「即刻傳訊給前兩座山頭的弟兄,今晚亥時洛陽城西閶闔門外集合!」

「啊?」大廳內頓時充滿了錯愕的音調。

他將手一揮,唇邊掠著一絲涼笑,「還有,想法子去找來所有能運糧的車輦,愈多愈好!」

在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納悶之際,被推派出來當代表的蒙汜,怯怯地舉起一手發問。

「寨主,咱們……今晚要做什麼?」

符青峰愉快地搓了搓兩掌,「打劫。」

ΩΩΩΩΩ

齊王總管府內。

「卑職等拜見齊王、寶親王!」被邀來夜宴的一干眾官,在宴席開始時,站在席間整齊地朝宴會主人躬身揖手行禮。

「免禮、都免禮……」站在席上款客的寶親王冉西亭,擺著一張任誰都不忍心潑冷水的仁善笑臉,忙揚著手對他們示意。

「都起來吧。」就連玄玉對待他們的態度,也是與前些天比起來有著天差地別之較,「今兒個晚上不談公務,邀諸位大人到府里來,純粹是小王想與諸位喝杯到任酒,各位就都別拘禮了。」

原以為視他們如水火的眾官,萬沒想到邀他們與宴的玄玉,竟會對他們擺上了不計前嫌的謙態,眾官們怔訥了半晌後,面面相覷,紛以無聲的眼神交流著。

「來人,上坐!」裝作沒看見的玄玉,朝身後揚掌。

獲賜座的眾官員,雖皆是滿月復疑心,但在這應酬式的場面下,也不得不假意裝作配合,就在他們皆落坐後,不一會,身為主宴人的玄玉卻又突地站起身,使得方落坐的眾人,只得又再次站起。

「感謝各位大人賞小王一個薄面,來,小王先干為敬!」舉杯向諸位大人示意過後,玄玉以袖掩著酒杯仰首飲盡。

在身後的下人為他們紛紛斟上酒,紛持著酒杯的眾官員,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射至他們素來馬首是瞻的康定宴身上,只見氣定神閑的康定宴,二話不說地飲盡杯中酒,在場眾官,這才放下了心坎上的那個結,也依樣劃葫蘆地飲下這杯賞面酒。

「坐、坐!」滿面笑意閤不攏嘴的冉西亭,不似席間的眾官有那麼多心思,一個勁地熱情招呼著他們。

入了席後,頭一個按捺不住骯里疑蟲的梁申甫,壓低了音量小聲在程兆翼耳邊問。

「大人,為何齊王會突然想擺這個宴?」這是怎麼回事?前些天派去打探的人還說齊王這幾日來都關在府內悶悶不樂,怎麼今兒個他卻心情一改,這麼大張旗鼓地宴請洛陽眾官?

「誰知道?」壓根就不想赴宴,但卻硬是被押來的程兆翼,滿心不甘地對席上的玄玉怒瞪著眼。

「楚郡王呢?怎不見他人影?」總覺得不對勁的康定宴,在席上找了一回後,愈想愈覺得古怪。

「他昨兒個就出城了。」收到線報的梁申甫,飲下了杯酒後以袖抹了抹嘴角。

「出城?」康定宴霎時眯細了眼,「上哪?」

「說是要到長安納糧。」

「怎麼,回去搬救兵?」程兆翼相當看不起地哼了哼。

梁申甫一手撫著下頷,「應該是。」想那玄玉,今年不過也才十九而已,一名無知小輩哪會是他們這些老手的對手?八成就是被他們給了道下馬威後,臉面掛不住,還有性子耐不住,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派人回去哭訴。

程兆翼樂開懷地拍著掌心,「說不定,就是因為吃到苦頭了,所以今晚才急著擺桌和頭酒來向咱們賠不是,巴望著咱們往後能給他一丁點好日子過。」

「別高興得太早。」然而康定宴卻不如此作想,「我總覺得這頓酒宴里頭有譜。」那日才給了他一記下馬威,今晚就忙不迭地來討好他們?若只是想討好他們,那干啥還軟硬兼施地把他們全請到府里來?

「有譜?」沒想那麼多的梁申甫,舉杯欲飲的動作怔了一下。

程兆翼忙跟上一句,「難道,他想搞鬼?」

一時半刻間,理不出頭緒的康定宴,雖是直覺地認為玄玉定是在後頭進行著什麼陰謀,但想了半天.卻又找不到半條可疑之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沉沉地吁了口氣,「總之,咱們提防著點就是。」

「嗯。」

在廳上的氣氛冷清到一個程度後,準備使出法寶的玄玉忽地站起身,朝身後拍拍兩掌,廳旁兩處的樂師,立即在他的指示下演奏起助興的悠樂,十來名身著艷服的舞伶,也紛自兩旁魚貫舞出廳堂。

早已看慣這等歌舞的眾官,但就在眾人臉上紛寫著意興闌珊與提不起勁,在那當頭,流泄在廳堂里的樂音倏地一變,由悠揚纏綿的一改,登時變為琴絃急撥、重鼓密捶的快奏,不多久,急急慌撥的琴音被驟地竄高的二胡取代,那二胡的絃音像根拔尖的繡花針,不停地直往上扯,似非要扯上天頂不可,令席間的眾官

皆不住皺緊了眉心,當絃音緊繃到一個幾欲絃斷的頂點,而眾人再也忍受不下去時,絃聲猛地一斷,宴廳里燭火盡滅,在廳內架起的舞台上燈火乍亮,舞台前垂曳至地的帳廉也「唰」地一聲迅速拉起,在廉後,一張天仙似的艷容,登時震攝住眾人的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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