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還有,他們要什麼就給什麼,好好招待,一切等有確定的消息後再說。」
事實證明,有夏洛庭這號人物在她旁邊,她根本別談什麼做事賺錢。
錦文進馮府明明說是掙工資來著,結果七天過去了,人家拿她當貴客,簡直像伺候什麼了不得的千金小姐,這麼一來,她要的盤纏從何可得?
有幾次她閑不住,找李嬸麻煩管家,請大家派點差事讓她幫忙,可是每個人都對她客客氣氣的,簡直快讓她叫救命,再不然,如果某個小婢、僕人真的分些自己份內的工作給她,夏洛庭還有歸彥、爾弼的臉色也足以把他們立刻嚇退。
每天在這兒白吃白住的,她已快要發瘋了。
「夏洛庭,拜托你不要靠這麼近說話行不行?」另一件教她煩心的就是夏洛庭突然不曉得哪兒不對勁,像看犯人似盯她盯得死緊,她稍一不留神,他整個人就幾乎貼上來。
錦文大眼圓睜,夏洛庭依然一臉興味的瞅著她。
她雖氣,可是只要他一靠近,她的臉總會不由自主的迅速染上淡淡一層酡紅,並且心跳加快。
「錦文。」他像詠詩般咀嚼再三,「嗯,錦文這名字似乎和……」
「我警告你,不要再說翠花那兩個字!」沒風度的男人,說到底還不就是氣她曾騙過他,可是也不必要這般戲弄她呀。
「是嗎?叫久了我真的滿喜歡翠花這名字的……」吃了一記她殺來的目光,他依然溫吞的說道︰「不過,現在的錦文也不差。」說話時,他鼻息混雜著她的,引得她心悸。
錦文強裝鎮定的跳離開他一大步,「知道就好,不要拿它當符咒一天念三回,我的名字既不是財神又不能當飯吃。」
他熾熱的眼神像吃定了她,緩步又向她踱近,「符咒嗎?也許我是真的中蠱了。」他喃喃自語,像證明什麼似的,伸手拉拉她垂在胸前的發辮,仿佛欣賞般柔柔的來回逡巡她雙眉、鼻梁,沿著粉女敕的雙頰滑到她誘人的唇……
「你八成晚上沒睡好,還是太陽曬昏頭了,趕快去補眠、避暑,怎樣都好,我懶得看你發瘋。」這種親昵的氣氛真是太不對勁了,錦文心慌意亂的趕緊逃離。
眼不見心不煩,或許她該做的是能走多遠就躲多遠。
夏洛庭沒追過去,嘴角噙著笑,那勢在必得的神態說明她逃不了多久的。
中庭四下無人,連風也沒有,周遭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大人,現下正是做大事的好時機,一但功成論賞,拜將封侯亦是指日可侍呀。」一名中等身材、長相普通的男子,此時正躬身與馮嚴高竊竊而談。
「全中,桓大人……那可不是件小事,要改朝換代豈是這麼簡單?我看還要再琢磨琢磨,否則若有個閃失……」
「大人,做大事之人雖然本身才干也很重要,但時勢更能創造英雄。現在正有個機會擺在您眼前,錯過了豈不遺憾終身?」
全中乃京師頗有名望的說客,專門為各府獻謀求策,不知何因輾轉到揚州,他們兩人因此得以結識,馮嚴高的參軍之職亦是在全中運籌之下獲得。
這年頭沒有人不努力鑽營,馮嚴高自然亦非陶淵明向往桃花源之流。雖然經商致富,卻仍擺月兌不掉他一直引以為恥的窮酸過往,所以當全中的計策可以助他提升身份,他凡事無不言听計從。
但如今這等駭人听聞的事,一但事敗受到牽連……
全中看出他的猶豫,慫恿道︰「男子漢大丈夫要成就一番功業,自然要冒點風險,更何況桓將軍大司馬之父是何等人物?在朝擁攬大權,北伐收復過舊都洛陽,這種了不得的大人物更非你我可以高攀得上的,就算我們自願為其效力,大司馬也不見得就看得上眼,多方打點或許才能有些機會。」
「我知道、我知道。」馮嚴高模模胡須,連連點頭。
「所以大人最好當機立斷,還有其他更多人搶著這機會,而且日後論功行賞,大人加官晉爵,可不要忘了小的。」
「這自然、這自然。」馮嚴高又是一陣附和,想象著將來前呼後擁的錦繡前程,不禁又有些動心,但一答應就是拿全部身家性命賭上了……「他日舉事,依你判斷,成功機會有多大?」
「若無把握,誰敢拿項上人頭開玩笑?前桓大將軍就是錯失了機會,以今日的天時、地利,皇帝無能無權,遜位是大勢所趨,何須擔心?」
至此,馮嚴高總算定下心,于是全中繼續透露所知的消息,以及他所擬計劃。
「既然大人已無疑慮,小的會盡快安排一切。用兵打仗自然不需要我們,可是出錢出力是免不了,招兵買馬,日後響應號召……」全中突然機警地瞟見一旁的風吹草動。「誰?!」
「怎麼回事?」馮嚴高被他突然的暴喝嚇到。
他似乎瞧見有人迅速離去。
全中立刻噤口不談機密,「大人府中近日可有任何陌生訪客?」
「是有三男一女前來要為奴為婢,我看他們似乎不簡單,所以沒敢得罪,讓他們住下了。」馮嚴高頓悟他問這事的用意。「你是說……」
「那些人姓什麼?」
「女的姓李,至于男的就不知道了,我已經找人調查他們的來歷,有問題嗎?」
全中老謀深算,為人心思縝密,臉上多沒大動靜,但心里己不知轉了千百轉,「還是小心為要。」
「當然、當然。」馮嚴高立刻喚管家過來詢問,「我要你查的結果怎麼樣了?」
「回大人,那幾位是外地客,所以不容易探听出來歷,不過旁邊的人听到那位公子姓夏。」
一听沒什麼特別的消息,馮嚴高有些不悅地揮手斥退下人。
「照下人這幾天的稟報來看,他們好像真的只是來賺點盤纏而已,並無可疑……」
「姓夏?大人可知京城夏府?」全中猝然打斷他的話。
馮嚴高一時也沒想到他這樣逾越了平常的禮數,心思全被剛听到的名號佔滿。
「你是說他們是夏府的人?」運氣好極了,竟然接連有貴人送上門來,馮嚴高喜不自勝。只要能攀上權貴,他是多多益善,並不介意對方是誰。
善知人性的全中自然有所領悟,冷然提醒道︰「大人不要敵友不分了,桓大將軍和夏府派系不同,你不可能兩面討好。」
「是這樣子嗎?可是你想想,平常都巴結不到的人物現在就住在我府邸,這……」
「所以我說大人千萬要當機立斷。」全中立即當頭棒喝,口氣沒有以前的謙恭,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威脅。
「當機立斷?」馮嚴高的腦子一時轉不過來,把他的話重復了一遍。
「桓、夏勢不相容,何況你想想,夏家的人豈會重用你?」
「是他們自己住進來的,而且有你幫我運籌帷幄,不是嗎?」投在誰門下對馮嚴高而言並無差別,他們一樣都是既富且貴的靠山。
全中狹長的細眼中掩藏著不耐煩與鄙視,和說出的話完全背道而馳。「如今我正是為大人著想才如此盤算,只有跟著桓大人,日後飛黃騰達,財富權貴才能夠享用不盡。」
他很清楚,對付馮嚴高這種人,唯有說之以利,脅之以勢。全中算是相當了解人性的弱點,莫怪能在眾權貴縫隙中游刃有余。
馮嚴高心動了,腦中已有錦衣玉食,千婢百眾逢迎的盛況。
「那我該怎麼做?」
「現在立功的機會來了,夏家的人一直是桓將軍大事成功的絆腳石,有如肉中刺,若大人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