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喜妾 第6頁

「我這人就是誠實又直率,學不來拐彎抹角,怎麼都討不了好。」這古代人真奇怪,一句話要經過層層包裝,不準別人說實話,但她就是學了好幾日也學不來,說話就是直接。

听她這麼一說,他輕哼一聲,「是嗎?那你還有什麼想說的,要不現在一起說,說吧,省得後面再來氣我!」

「這是你說的喔,那我可不客氣了。」趙無眠可能不是認真要她說,但邵小蓉可真沒打算跟他客氣,「柳大夫的醫術是不是有問題,你病的是身子不是腦,有空時你也要甩大腦想了想,哪有人的病讓所謂的神醫一治卻越治越槽糕,現在半條腿踩進點門關,我想啊,不是大夫藏私不肯盡心醫治,那便是不想醫好你,想從你身上多撈點銀兩。」

如今邵小蓉對柳公謹的醫術評價不高,對其為人行事同樣不見信心,雖然她不會治病但好歹會看氣色,趙大少的病絕對沒有嚴重到要拖上一年,瞧他現在的中氣多足,也不咳了。

听她順便罵了他,趙無眠真是又氣又好笑,不過他自己雖然知道好友為何治不好他的病,但他可沒打算這時候跟她說。

「我和柳兄認識超過十年了。」他們自幼便玩在一塊,交情深厚。他的隱喻不深,一听分曉。

「然後呢?」世事無常,人心難測,再好的朋友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我相信他的醫術,他並無相害之心。」

「喔。」邵小蓉敷衍地應了一聲。

「喔是什麼意思?」他很想听听她的高見。

她勉為其難地抬頭看了一眼明明在看書,卻一直找她說話的男人。「你願意把命交到他手上是你的事,只要他不把你醫死了,我一個身分低微的小妾也沒什麼好說的。」

經由郭嬤嬤不斷洗腦,以及細柳、似巧的解說,她終于搞懂了「妾」是非常卑微的,只比賣身為僕的奴才高一等,卻不如自由身的管事,在男人主權的世間里,地位的高低由受寵程度決定。

但妾的「老板」不是丈夫,主掌內宅事宜的是正妻,正妻若看小妾不順眼是可以處以任何刑罰,罰跪、挨板子是小事,撥指甲、灌啞藥、刀割芙頰毀容、折斷雙腿任其自生自滅也是可以的,有些毒辣的主母還會趁丈夫不在府時,將小妾賣到最骯髒的妓戶,不許贖身。

那時听完郭嬤嬤說的後宅內冪,邵小蓉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為了一個根本沒放在心上的男人死得不明不白太不值得了,女人的戰爭她不想攪和呢!

等到趙無眠身體康復,她這專用看護就要速速逃離侯府。

她先前看過自己的嫁妝,稍微算了下,還真是一大筆數目,有土地、有鋪子,還有銀子,她也算是小盎婆,土地能耕種,糧食不用愁,鋪子自用租人兩相宜,銀子在手不求人,離了侯府也不會活不下去。

但她對一件事感到很奇怪,從她驚人的嫁妝看來,她應該是爹娘的掌中寶,十分受寵才是,且有些陪嫁品光看就挺有來頭的,實在不像普通商戶拿得出手的,更別說是給「不受寵」的庶女當陪嫁,這一切跟郭嬤嬤她們的說詞差很多,偏偏這事就跟她入府就「昏厥」的事一樣,郭嬤嬤跟兩個丫頭光會顧左右而言他,怎麼都不肯說明白,而她也什麼都問不出來。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別人有別人的算計,她自己有自己的主意,管那些閑事有何用,吃好睡飽養足精神好落跑不是更好,追根宄底查明真相只會讓她死得更快,就當個失憶的、重新開始的邵小蓉,而非被秘密包圍的人。

「你是府里的沖喜小妾,若是我有個不幸,不治身亡了,你可是要賠上一條命的。」她的小命與他息息相關。

水汪汪的大眼一眨,邵小蓉笑得有幾分諂媚。「趙大爺,你快死的時候能不能先知會我一聲,我好準備素衣素裙。」

「不是想先溜為快?」幾乎她一張口,他就能看進她心里,她有張藏不住心思的小臉。

她搖頭搖得飛快。「怎麼會,大爺你是妾身的天,天垮了,地也就崩了,生同衾,死同穴,生死不相離。」

「此話當真?」趙無眠故作認真,打趣的說,心中卻微感震蕩。記得母親在臨終前只留下一句話——不做多情郎,一心只待有情人。他能在這世間找到這樣一個人嗎?

「……」我說大少爺,凡事不要太計較,說說而已,你還當真不成。

第3章(1)

「這是什麼?」

跋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眼楮快被燈花晃花,她終于完成的「手工藝品」忽然被抽走,措手不及的邵小蓉微怔了一下,繼而知羞恥地紅了粉頰,很快地從方凳蹦起——

她手臂伸直想搶回見不得人的玩意兒,雖然她十分自毫,認為是獨一無二的杰作,可是在像趙無眠這樣用慣好東西的貴人眼中,真是拿不出手的劣品,打賞下人的都比這個好上十倍。

不過當娘的永遠不嫌兒丑,自己一針一線縫出來的當然是最好的,誰做的也比不上,丑是丑了點但好在實用。

「還給我,不要看,小心爛眼楮!」可惡,付著身高欺負人,他幾時變得這般幼稚。

「會爛眼楮?怎麼,你在這上頭下毒?」面色溫和的趙無眠微挑眉,高舉起手臂讓小小蚌頭的她構不著。

「我干麼在荷包上下毒,第一個毒死的是自己。」她還沒嫌命太長,自個兒找死。

「這怪模怪樣的四角物是荷包?」是他眼拙還是她手太笨了,一只荷包比她的臉還大。

「什麼怪模怪樣!不懂不要裝?謹,我這是改良過的披掛式荷包,它能系在腰帶上,也能以布條加長綁在腰上,還能斜背當提袋,一物多用。」兩掌寬的多功能腰包,它能裝很多小物件。

「你這深淺不一的袋子是做什麼的?一塊布一塊布的隔開,還有覆上布的。」

解釋到清楚天鄱要黑了。邵小蓉往後退了步,手叉腰沒好氣道︰「那是口袋,淺一點的裝碎銀、銅板,深口放珠釵銀鐲,有覆布的擱些治月復痛、割傷的藥瓶,其他手巾、發帶,大爺、大少女乃女乃賞的金貴物也放得下,方便取用。」

趙無眠一听,雙目微微發亮。「的碓是好東西,就是有點丑,你這貓繡得慘不忍睹,沒嘴沒表情,眼神呆滯。」

「是,大爺說得是,賤妾手不巧,心不靈,只能繡個樣子自娛。」可憐的凱蒂貓被嫌棄了。

她之前看細柳、似巧信手拈來就算出花鳥,心想應該不難學,于是躍躍欲試。想說針嘛!有什麼難度,她當護士的時候幫病人打的針還算少嗎?看醫生縫合傷口的時候也偷學不少,不就穿過去,拉過來,一上一下。

誰知一根針拿在手中比用毛筆寫字還困難,完全不听使喚,一下子針就扎到手指,線一拉纏住了線頭,針腳有大有小,而且一直低著頭低得腰醉背疼。

最後在郭嬤嬤驚愣的眼神中她只好放棄,也才得知身體原主算功了得,精通琴棋書畫,而都不會的她只能改用自己熟知的方式縫個小包,至少不會丟人現眼。

「好吧!看在你一番心意上,我收下了,日後多練習練習,別讓人笑話我趙無眠的小妾是個手拙的。」他順理成章地往懷里一放,語氣卻說得好似收了個拙劣的禮有多勉強。

他……他這是搶吧!她幾時說過要送他了!邵小蓉怔忡了好一會兒才回神,面色帶了點被陰了的凶氣。「大爺,那是我的,做得並不好,改天我做個更溧亮的送你。」說謊不用打草稿,先杷東西拿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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