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瞼,發現自己躺在一處簡陋的茅屋里,這里不是听風軒,她是怎麼到這里來的?
听風軒……對了!今天是她輪值表演的日子,丫鬟先幫她將琴給抱去了大廳,她接著也往大廳走去,才剛走進院子里……就失去意識了。
連怎麼失去意識的她都不記得了,當然不清楚自己怎麼會來到這兒,她想坐起身,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捆綁了起來。
「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醒來,你居然不覺得害怕?好膽識。」
好陰邪的聲音,香君看著一個身形削瘦的黑衣人走到她面前,她不是不怕,而是怕了並不能改變什麼,她得冷靜才能想到方法月兌身。
「你……就是青樓殺手吧,我以為你擄的都是花魁,我怎會成了你下手的目標?」
青樓殺手托起香君的下顎,看著她精致的臉龐,嘆了口氣,「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卻要香消玉殞了,可惜了。」
「既然可惜,你為何要殺我?」
青樓殺手仰頭大笑出聲,說得真好,既然可惜為何要殺。「因為會可惜的是那些在你身上一擲千金的男人,而不是我。」
香君迅速地分析自己面臨的事,她看著眼前的人猜測著,「所以你恨所有花魁?莫非你曾被青樓花魁騙了感情、騙了錢財?」
「你幾乎猜中了,比起其他只會哭、只會叫的花魁,你多了點腦子。」
「不管你曾經被青樓花魁怎麼害了,那個人並不是我。」
青樓殺手將香君扯起,逼她坐在桌邊凳子上,雙手壓制在桌上,桌上還放著一只大木槌,香君看著木槌,終于膽顫起來。
「我當然知道那個花魁不是你,因為我已經親手殺了她了。」
「既然她已死,你為何還要找上其他人?我們並不是害了你的人。」
「因為我當初讓她死得太痛快了。」
「所以我們其他人成了她的替代品?我很意外以你如此偏激的行為,竟然最近才爆發命案。」
青樓殺手冷笑,「你如此短視真讓我失望了,就沒想過我是外地人?」
香君听出了青樓殺手無意透露的事實。「我的確原本沒猜出你是哪里人,只是不明白專殺青樓花魁這種大案子,就算不是發生在軒毓城也會有所耳聞,過去為什麼沒出過這種案子,如今你這麼一說,我倒確認了你是本地人。」
「住口!」
青樓殺手拿起桌上木槌重槌一記,讓香君想起了驚堂木,她無奈一笑、一嘆,「可惜你不是公堂之上的大人,我也不是你狀告之人,殺了再多花魁你都無法滿足,因為你最想殺的那個人已經不能讓你殺第二次了。」
青樓殺手又笑了,只是這回笑得淒涼,緊握著木槌在桌上磨刮著,似是在緩解自己的怒意,「香君,你的確是花魁里最有腦子的,要殺你真是可惜了。」
香君看著他拿著木槌把玩,知道自己死期將至,此時她腦海中充斥著的只有兩個人,一是她在城西小宅中的羈絆,二是……雷傾天。
恩啊怨的又如何?沒了性命什麼都是空談,香君暗自想著,如果她能逃過這一劫,對雷家的仇,她不報了,雖然與雷家是仇人,她依然不能跟雷傾天在一起,但至少她可以選擇與雷傾天再無任何瓜葛,從此就是陌生人。
「我有沒有可能讓你饒我一命,不殺我?」
「可以,你要不斷地向我道歉直到我滿意為止,我心里舒坦了,自然就放你走。」
如果方才她還有一絲冀望自己能逃過一劫,那麼如今她是完全絕望了。
如果真像他所說的,只要能道歉到讓他心里舒坦便能活命,那麼過去那些花魁就不會死于非命了。
青樓女子尤其是花魁,或許有個性倨傲的,但再驕傲都受不了折磨,據說那些花魁的尸身傷痕累累,可見凌虐並非一般。
「你根本不想饒過任何一個花魁吧。」
「喔?怎麼說?」青樓殺手挑眉。
「你已經殺了那麼多嬌滴滴的姑娘,她們哪能禁得起折磨,所以她們不是不道歉,而是她們一次次道歉,你就一次次的折磨,她們的身上才會遍體鱗傷,會讓你滿意的不是她們的道歉,而是她們在你手中被你折磨至死。」
青樓殺手方才的怒氣已不復見,這回笑里是真實的贊賞,「那麼,聰明的香君,你覺得自己有沒有逃過一劫的可能?」
「沒有。」
話一說完,青樓殺手手中的木植就狠狠地往香君的手背敲了下去,「有覺悟便好!」
香君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痛得滑下了凳子,瑟縮在桌邊。
青樓殺手沒打算放過她,扯起她的身子再把她的手放在桌上,又是一擊,「我先毀了你彈琴的手,你就是靠這雙手彈琴騙取男人的錢吧!再來就是毀了你的臉,你就是靠這張臉,騙得男人只要看著你就願意捧出大把銀子,不顧家里的發妻吧!
最後毀得你體無完膚,因為有多少男人想得到你的身子,可以棄妻子如敝屣,甚至連孩子也不顧,寧可在花魁身上散盡家產卻不顧妻兒死活,任妻兒自生自滅。」
香君在劇痛之中理解了青樓殺手的話,那不是男人對女人的恨意,那是屬于女人對女人的。「你……你是女人!」
青樓殺手可能是因為夫君迷戀花魁的緣故,落得淒慘的下場,所以香君猜測青樓殺手是個女人。
青樓殺手拿下了面罩,的確是一名女子,「沒錯!我是女人。」她的嗓音不再陰邪,變音是為了掩飾身分,既然香君猜出了就無須隱瞞。
「你……你是那個菜販大姊……」她會定時為雲仙樓送菜來。
「我本是一名浪跡天涯的江湖人,卻愛上了一個平凡老百姓,只是我們幸福的生活沒過幾年,孩子一出生就發現我夫君變了心,原先小有家產的他,因為迷戀一個花魁而散盡家產,我的孩子生了病,他卻把最後的一點銀子送去青樓,只為再見那花魁一面,沒想到那花魁見他已無錢財可榨取,便要護院趕他出青樓,最後,我那無用的夫君就在青樓外自戕了。」
「果然如此……」香君顫抖著收回手,菜販大姊不肯,又扯了回來。
「我孩子也因此落了病謗,這一切都是那花魁害的,我一怒之下,趁夜闖進青樓殺了她,然後帶著我可憐的孩子來到軒毓城,至今已五年了。」
「你殺了再多人,都無法挽回你的命運。」
「沒錯,但你該死!殺了你又如何?你的確夠聰明,但聰明不足以逃過死劫,所有的花魁都該死!」
菜販大姊瘋狂的又落下木槌,讓香君痛苦的尖叫,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就在此時,茅屋大門被人踢開,雷傾天帶著幾名護衛沖了進來,他一眼就看見倒在桌邊的香君,還有她鮮血淋灕的雙手,登時悲憤不已,「別讓她逃了,活捉不了,殺了也可!」
「是!」
幾名護衛立刻對上菜販大姊,沒想到她一介女流,身手亦不凡,幾名護衛對上她還佔不了上風,雷傾天將香君放置在床上後,正要加入戰局,菜販大姊眼見自己久戰定然無法取勝,決定先逃。
她由懷中取出一只小布包揚手一揮,雷傾天看見漫天落下的粉末,喝令一聲要所有護衛退開,菜販大姊趁隙逃離,最後,只見粉末落在桌上,立時腐觸。
「那人不會善罷甘休,在捕獲之前,你們負責護衛香君的安全。」
「是。」
見床上的香君已痛得昏迷,雷傾天上前橫抱起她,「將她帶回紫微院定會引起朔夜不滿,我還是將她帶回雲仙樓,你先去將軒毓城最好的大夫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