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妥當後,她屏著氣,微微顫抖地端詳著鏡中的自己,她的雙眼晶瑩澄澈,水女敕的臉頰漾著兩朵紅雲,朱唇嬌艷欲滴,掩不住一臉期待的喜悅光彩。
站起身順了順裙擺,緩和一下緊張的情緒,她不由得為自己異常亢奮又神經兮兮的行為感到好笑。她應該是一個極力想挽回婚姻的憂郁女人,可她現在的心情卻好像是個要趕赴情人約會、戀愛中的女子。
然而,她心里很清楚,這次的會面攸關她和清揚以及寧寧的未來,她心里已有了準備,只要清揚肯給她一個機會,無論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她願意用盡一切、盡其所能重新贏回他的愛,並為他和寧寧營造一個幸福溫馨的家庭。
穩定了心神之後,她抓起梳妝台上的小皮包,帶著希望與昂揚的斗志,挺起肩膀,走向屋外,準備迎接她的第一場戰役……
@@
典藏咖啡館——一家別具異國風味、溫馨雅致的小咖啡館;靜謐而優雅,置身其中,會讓人不自覺地放松心情,心也跟著柔軟了起來。
黎羽縴來到門口,深呼吸一口氣推開玻璃門,快速地環顧室內一周,很快地便看到坐在角落里,一身休閑打扮、儀態閑適自如的谷清揚,正優閑地啜著咖啡。
當他抬起頭來和她的視線踫個正著時,黎羽縴一顆心驀地又狂跳起來,手心也開始冒著汗;她一步一步走向他,眼光卻不敢再望著他,直至來到他面前,她才又抬起眼,朝他綻出一抹微帶羞澀的笑靨,然後坐了下來。
比清揚犀利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身體往後一靠,狀似漫不經心地瞅著黎羽縴。他的視線從她柔軟烏黑的秀發移至白女敕姣好的臉蛋,接著滑下她縴細優美的身段,最後又回到她的小臉上,深沉炯亮的黑瞳像要望進她眸底深處似的牢牢地盯著她,由心緒再一次陷入回憶的洪流里。
眼前這個如雲似水、飄幽淡雅的清麗女子,曾是他痴心愛戀、誓死呵護的人,他愛她愛得那麼深,只要她回應他一抹柔情的微笑,就足以讓他滿足感動了許久許久。他不在乎她天生清冷淡然的性子,也不在乎自己總是一廂情願的付出;他深信總有一天,她會被他的深情所感動,會回應他同等的愛戀和情深。
然而,他錯了,趙偉丞的事件讓他徹底嘗到絕望的痛楚,她恨本不曾愛過他!那段日子,不論他如何的傾心付出、盡其所能地包容呵護,她始終將他排拒在心房外,拒絕他一切的關懷與愛意就連寧寧剛出生時,她仍然冷淡沉默以對。
日復一日,他再也承受不了!于是,決定回美國繼續深造。可心里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只要她肯開口留他,他會不計一切留在她身邊,傾其所有地愛她、疼她。
但她沒有,她就這麼冷淡地看著他走,沒有半句挽留與不舍,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已死了一半。
到了美國,他那沒死掉的另外半顆心讓他忍不住寄給她一封又一封寫滿深濃愛意與思念的書信,痴傻地懷抱著僅存的一點希望盼她能來信,只要信里有那麼一丁點溫情的暗示,他會迫不及待整理行李奔回她身邊。然而,他又再一次的失望。
隨後,他在美國大病了一場,幾乎丟掉半條命,他沒讓移居美國的家人知道,幸賴Sally悉心照料,他才完全復元。病愈後,他整個人仿佛重生了,他徹底對羽縴絕望,也徹底死了心,從此專心致力于醫學上的鑽研,取得醫學博士學位後,他被網羅進洛杉礬一家規模龐大的醫院里任職外科醫生,便在美國定居了下來。
其實,他根本不想再回到這個讓他傷心斷腸的地方。此次回來,一方面是應國內知名T大醫院的邀請做醫學上的交流,可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要離婚!
這幾年來,他變了,死守著一份得不到回應的愛是痛苦且愚蠢的,他不想再當個痴傻的人。Sally的深情、溫柔與體貼,讓他感受到被愛的喜悅與幸福,他相信他們能共同創造美好的未來,她是個值得他好好珍惜的女人。
因此,他決定娶她為妻,而他首先要做的,便是結束他與羽縴這一段婚姻,這正是他願意坐在這里面對她的原因。
黎羽縴在他的注視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眼里的深沉、陰暗,讓她感覺極為陌生;身上散發的冷凝氣息,更是她從不曾感受過的。她陡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惶懼地將她僅有的一絲喜悅侵蝕掉了,她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啟口。
「小姐,請問要點什麼咖啡?」女侍者的出現適時地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給我一杯拿鐵。」她輕聲地回答。拿鐵濃濃的牛女乃香可以舒緩她緊張的情緒。
女傳者微笑地點頭,「請稍待一會兒。」
侍者走後,兩人之間又恢復原來的靜默,黎羽縴鼓起勇氣與他對視,見他只是淡淡地看著她,仍然不打算開口似的,她不由得緊張地扭絞著置于腿上的雙手。
兩人就這麼無言相對了好一會兒,直到女侍者端來黎羽縴的拿鐵咖啡。
她無意識地拿起銀色小湯匙輕輕攪拌著,讓香氣裊裊騰升。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仍是一聲不吭,她勉力壓抑住急劇起伏的心跳,半垂著眼臉睇視著他
「呃……清揚……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她小聲地打破窒人的沉默,此刻她還沒勇氣說出自己的真心話,不妨先听听他要跟她說些什麼。
比清揚直起上半身往前傾,那張英俊的面孔冷淡地向她靠近,幽黑不見底的瞳眸深沉莫測得讓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地在麼。然而,即便是這樣,卻仍足以讓黎羽織為此心跳狂猛不休。
正當她沉溺于他那兩潭醉人的黑眸時,他突然冷冷地丟出一句話來——
「我要離婚!」
簡單的一句話,平淡的聲調沒有任何起伏,然而,卻像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彈,轟的一響,震得黎羽縴神魂倏然飛離,無法言語,只能一臉愕愣地睇凝他。
好半晌後,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告訴自己一定是她听錯了,她努力扯動唇瓣,試著發出聲音︰「你剛剛說什麼……離婚……我是不是听錯了?」她的神色惶然不安,聲音抖顫。
依舊是冷漠、沒有任何波動的眼神;谷清揚視若無睹地瞄著她倉皇青白的臉,微勾起唇角,帶著譏嘲的笑意道︰「你沒有听錯,我也說得很清楚,我要離婚!」
肯定而決絕的語氣,伴隨著如鐵的字句,像一把利刃,狠狠戳進黎羽縴的心口,痛得幾乎讓她窒息。她的神色僵硬而惶然,手腳冷至冰點,仿佛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全被抽干了。
「為……為什麼……」她不自覺地問,喉嚨卻于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比清揚冷笑了一聲,「為什麼?我以為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才對,畢竟我們的婚姻是終結在你的手里。」
他的指責讓她無話可說,可她不想離婚呀!
「能不能……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她睜大了蒙上水霧的雙眸,像清純無辜的小鹿般,無措又慌張地瞅著他,毫無血色的唇瓣微微顫抖。
在那一剎那,望著她那雙楚楚可憐永蒙蒙的大眼楮,他幾乎要心軟了,眼眸迅速閃過一絲幾不可辨的憐疼。但很快地,他硬下心腸排除這不該有的感覺。說好了不再沉淪迷亂的,他不以為自己還有多少的真心可以被踐踏、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