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但是小憐她……」
「不要叫我愛她,你也不要給她任何希望及期待,因為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他再次打斷她的話,語氣決絕而冷酷。「由于你堅持把她留在這兒,我原先的計劃已然被打亂,不過因為是你,我才不計較……」
「少主到底想怎麼報復西園寺家?」凜婆婆憂心的問。
雖說西園寺父女倆從沒把憐當家人看待,但她身上畢竟流著西園寺家的血,當少主重擊報復西園寺家的同時,憐勢必也會受傷。
她希望少主別做將來會令自己後悔的事,而傷害憐絕對是其中之一。
「我自有辦法。」他唇角輕揚,冷峻一笑,隨後轉身離去。
凜婆婆眉頭深鎖,神情憂懼,創傷讓少主變成了怪物,不知如何去愛,也不知如何被愛。
她為少主感到憂心,因為光是看著從前失去過什麼、卻看不見現在擁有什麼的人,將注定活在悲哀里。
現在,她只能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憐身上,誠心向上天祈求,祈求溫柔善良的憐,能拯救深陷在無底深淵中的少主……
「我決定競選下屆橫濱商會主席一職。」
在港口的東洋商事招待室里,伊東長政向前來拜訪的藤堂大輔等人允諾。
得到他如此肯定的答復,眾人露出放心的笑容。
「真是太好了。」藤堂大輔難掩興奮地說︰「伊東先生盡避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
「感謝各位的抬愛,我伊東長政也一定會竭盡心力為大家服務。」
在場的人聞言相視而笑,仿佛都松了一口氣。
「對了。」須臾,藤堂大輔像是想起什麼,不禁露出憂慮的神情,「大久保主席跟英國領事佛格司往來密切,佛格司恐怕會站在他那邊……」
「沒錯。」八田信太郎附和著,「雖然伊東先生你有法蘭西方面的支持,但光這樣是不夠的。」
「關于這一點,請各位先別擔心,我會盡快跟佛格司見上一面。」
「以他跟大久保的交情,只怕並不容易。」藤堂大輔疑惑的看著他,「難道伊東先生已有什麼計劃?」
「那倒還沒。」他一派輕松地說︰「不過天底下沒有到不了的地方,直路不行,那就拐個彎,多走幾步路總是會到達目的地的。」
「听你這麼說,我們放心多了。」將籌碼全押在他身上的藤堂大輔稍稍安下心,「既然此事已大致底定,那麼我們就分頭進行吧。」說罷,他跟其他人使了個眼色,起身準備離去。
「有勞各位了。」見他們起身要走,伊東長政也站了起來,「我送各位。」
「請留步。」藤堂大輔恭謹地說︰「伊東先生還有事要忙,就別麻煩了。」
伊東長政微微一笑,沒有堅持,喚來秘書鈴木代他送客。
送走藤堂大輔等人後,鈴木回到辦公室,「社長,你已經跟佛格司搭上線了嗎?」剛才在門口時,他稍微听到了一些事。
「快了。」伊東長政淡淡的說道。
鈴木微愣,面露憂色地提醒,「佛格司領事跟大久保頗有交情,兩家夫人也有往來,事情恐怕沒社長想的那麼容易。」
「鈴木,」他眸光一凝,直視著自己的員工,「你以為那些外國人到日本來,是為了交朋友嗎?」
迎上社長的目光,鈴木一怔。
「他們是來找尋利益的。」他一笑,「誰給得起大餅,誰就能抓住佛格司,你等著看吧。」
鈴木看著自信滿滿的社長,眼底有掩不住的崇拜跟景仰。
「對了,」斂起笑意,伊東長政注視著他,「我交代你去辦的事,進行得如何?」
「非常順利。」鈴木回報著,但露出一臉疑惑的神情,「不過社長為什麼要我籌設一個空殼造船公司呢?」
他唇角一勾,眼底閃過陰驚得令人不寒而栗的銳芒,「我自有用途。」
第5章(1)
東京,西園寺男爵宅邸。
轉眼間,憐嫁到橫濱去已經快一個月了。
其實打從憐出嫁後,西園寺登二郎的一顆心就一直懸著。畢竟,伊東家知道西園寺愛離過婚,但他們送到伊東家的卻是未經人事的憐,只要同床共枕,對方就會立刻發現憐並不是愛。
初時,他真的很擔心對方會因為他們「詐欺」而抗議,甚至要求退婚歸還聘金,但一個月都快過了,橫濱那邊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令他稍感安心,卻又不禁滿月復疑惑。
「父親,您在家啊?」又帶著下人去大肆采買的西園寺愛,心情愉悅的走進來,看見父親坐在客廳里,她有些驚訝。
一轉頭,看到下人又替女兒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來,西園寺登二郎不住皺了皺眉頭。
「你又買了什麼?」
「當然是新衣跟新鞋。」西園寺愛難掩興奮地說︰「我今天買到了一雙從法蘭西來的高跟鞋,美極了。」
「小愛,你不能老是這樣亂花錢。」西園寺登二郎受不了地叨念女兒一句。
西園寺愛挑挑眉,一臉不高興。「我們家現在有個大金主,吃穿都不用愁了,父親到底在擔心什麼啊?」
西園寺登二郎眉頭深鎖,若有所思,「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很不安……」
西園寺愛走到父親身邊坐下,「不安?」
「伊東長政知道你離過婚,但憐卻是個黃花閨女,他難道沒發現嗎?」他神情略顯凝重,「我們這樣可是詐欺,要是伊東家追究起來,咱們得將聘金全數奉還。」
「父親到底在怕什麼?」西園寺愛蹙眉一笑,一臉「您真是杞人憂天」的表情。「那個伊東長政可是個殘廢耶,咱們給了他一個黃花閨女當妻子,他有什麼好不滿的?」
「可是……」
「都快一個月了,也沒有消息傳來,不就表示什麼事都沒發生嗎?」西園寺愛勾著父親的手臂,嬌聲嬌氣地說︰「父親別自己嚇自己了,搞不好憐那丫頭把他服侍得很好呢。」
「真是這樣就好了……」
「您別瞎操心,就算對方上門理論,我們也沒理虧呀。」她信心滿滿地說︰「他要的是您的女兒,又沒指名是西園寺愛,雖然西園寺家一直沒對外承認過憐的存在,但她確實也是您的女兒嘛。」
「話是沒錯……」
「您現在該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伊東家會不會依約每月送來生活費。」西園寺愛哼了一聲,「要是憐那丫頭沒辦法讓伊東家準時給錢,我就把她母親丟出去。」
斑島町二丁目,一柳。
伊東長政剛到,妓館老板娘便迎上前來,只不過,今天她的神情有點嚴肅。
「伊東社長,那位客人已經到了。」她低聲的說。
他頷首,「我知道了。」而後徑自走向小夜衣專屬的廂房。
罷到門外,他便听見里面傳來男人愉悅的笑聲,以及十分蹩腳、帶著奇怪腔調的日文,在門外守著的八重看見他來,趕緊彎腰鞠躬,「伊東先生……」
接著,廂房里也傳來小夜衣的聲音——
「八重,是伊東先生來了嗎?」
「是的,小姐。」八重連忙回答。
「快請伊東先生進來吧。」
「是。」八重恭謹地輕拉開布簾,「伊東先生請進。」
平時可以長驅直入進到小夜衣廂房的伊東長政,今天得如此費事,原因在于小夜衣的房里此時有另一個男人——杜利?佛格司。
走進房里,他看見小夜衣正捱在滿臉大胡子、身材壯碩的佛格司身邊,佛格司看來喝了不少大吟釀,滿臉通紅,神情愉悅,顯然對小夜衣的服侍非常滿意。
「佛格司先生,你好。」伊東長政以流利的英語說著,「我是伊東長政,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