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蔚少農臉色鐵青,咒罵自己運氣背之余,更不忘嘗試奪回那關系他一世英名的鐵證。
「你是「金田一」啊!?偵探還兼作扒手……把書還我——」
「不要!」蔚海薇閃過一擊,頑皮地朝他扮了個鬼臉。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書落入了他寶貝老妹的手中,這下子可真是有得瞧了!
正當他兄妹倆你爭我奪得正起勁時,一聲溫軟的慈母呼喚由樓下傳了上來︰
「阿農、小薇你們在吵什麼?」
「媽,沒事,只是我和我哥在玩而已!」蔚海薇倒也識趣,沒有把事情抖出來。
直到蔚媽媽那聲「別鬧太瘋」由廚房傳來,蔚少農才逃過一劫的呼出口氣——
幸好她沒有上樓來一探究竟,不然他可是「死定十est」(最高級)了!
「別鬧了!你到底想怎樣?」蔚少農把她拉至一邊,低聲問道。
「先告訴我這玩意哪來的?」
「問你啊!」
「問我!?」蔚海薇翻翻書,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舊書店?」
蔚少農以點頭代替回答。
「我說嘛!你怎麼可能會開明到……」
「喂!」蔚少農瞪了她一眼,「現在你知道來龍去脈了,總能把書還來了吧!?我還趕著去湮滅證據呢!」
「等一等。」呵呵!這麼大的把柄落入她的手中,她蔚海薇可不是白痴,豈有輕易放手之理!?
「要拿回去可以,不過有代價!」瞧她笑得賊的。
知妹莫若兄,蔚少農早料到她有此一招,兩手一攤認命道︰
「先說好,我沒錢!」
「全世界都知道。」蔚海薇杏眼微瞥,像是笑他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話出現。
「那你要什麼?不會又要我當書僮吧!?」
「你當我沒別的事好做嗎?」蔚海薇把書還給他。「我要你做的事很簡單,正是你的專長。」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真的不難——你等我一下!」蔚海薇反身閃進自己的房間,再出來時手上多了本厚厚的「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
「讀完它,然後幫我寫份報告。」
「寫作?那不是你的專長嗎?」
「可是美術不是我的專長呀!」說完,她大小姐又溜回房去了。
每次都這樣!又叫他幫她寫功課!蔚少農搖頭。他相信,總有一天這個小妹會被自己寵壞。
處理完了「鐵證」,蔚少農倒也認命,拿起蔚海薇的作業讀了起來。只是不知這本書實在是太死了,還是怎麼回事,就連他這個四庫書都看完還寫過報告的老手都有看不下去之感。不消兩小時,他已是頭昏眼花,呵欠連連。
算了!明天再說吧——
蔚少農翻上床,卻發現被子底下有個東西硬硬的。抓起一看,原來是幾本不熟識的舊書。
他剛才只顧著「湮滅證據」,卻忘了還有別的書呢!
他拿起一本沒有書名的「書」翻了起來——醬紫紅的封面還是嶄新的,上面印著的是一片又一片的金色楓葉,飄逸不俗。
這不是書,是本筆記嘛!
蔚少農瀏覽了幾頁,發現上面記載的盡是數學、英文重點,其中還摻著數首似詩非文的短句小品。
由娟秀的字跡看來,它的前任主人應該是個女孩,而且還跟蔚海薇的年紀相去不遠——因為,這里面的內容有點眼熟,像是他讀過的。
一本筆記怎麼會流落到舊書攤?而它的主人又是誰呢?
數個問號啃噬蔚少農的思緒。也許是好奇心又不甘寂寞,他突然竄出個荒謬的念頭,想找出這本筆記的主人。
為什麼呢?蔚少農也不知道,反正想就是了!
他把筆記翻到末頁,想找看看有沒有姓名學校這類的。奈何他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仍是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
筆記中緩緩地飄下一張紙——
蔚少農拈起一看,是張考卷——不過,仍是沒寫名字。
大概是練習講義或家庭作業吧!他如此想道。
不去理會正面的「催眠良藥」,蔚少農看了看背面的空白部分,只見考卷左下角有五行淡淡的字跡。
十四還差展嬌顏未嘗情滋味獨織幻夢空對月
十五勞心墨詩書學海無涯垠卷難釋手情難翔
十六笑點天地心匆來匆匆去眺看晨曦悠忘情
十七點滴願回尋冷冷又清清紅燭臘淚憐孤影
十八痴等命定人期待驀回首與君比翼任雙飛
蔚少農不禁為之一怔。從這字里行間,他彷佛看見一個少女正虔誠地向上蒼一多好的詩呵!他愛極這份淡如花茶的深情,卻說還休中帶著些憧憬夢幻,比起都會現實中那「愛得要死」的感官,他寧可選擇前者。
奇怪!他是怎麼了!?竟然想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蔚少農甩甩頭。一定是最近言情小說看多了的後遺癥,這一切都要怪那該死的沉子昂,沒事塞堆惡心巴啦的「大作」要他幫他校稿,害得他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了。
不過……蔚少農闔上筆記,就當是物歸原主好了。他已決定,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出這位小姐,把這本筆記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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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上課往往是最易蒙受「周公召喚」的,蔚海薇也不例外,即使現在上的是她最喜歡、最擅長的國文。
窗外的風好輕啊!樹影婆娑。
不知該說是秋天走得晚呢?還是春天來得早,在這本該是隆冬時分的十二月,卻顯得意外的溫暖。
氣象報告又不準了!
蔚海薇望著時隱時現的陽光,拇指中指捏握的筆靈巧一翻身——改落上了食指。
為了不使自己真的睡著,她攤開一張紙,在紙上默出一首五言絕句︰
丹燕飛洞庭,
源溯瀟水域。
長喙綠水啄;
聚藻見朝明。
不消說,此詩的出處既不是詩仙李白也絕非詩佛王維,而是那本筆記封底——本該填寫持有者大名的地方。
說到筆記,蔚海薇更是要重重嘆口氣以示冤屈,已得昨晚十二點多,她的親愛老哥蔚少農像中邪似的跑來找她……
我跳下那幾乎銹光的鐵梯,四處張望著。我發現自己所站的地方似乎是個廢棄的下水道,潮濕、陰冷,角落數雙綠幽幽的眼楮望著我,像是剛才了牧師死不暝目的尸體。我打了個寒顫,掏出手電筒和簡圖,鋪在一個老舊汽油筒上看了起來。
污水滴滴答答由上方落下,落到我的額頭,我信手一抹,突然聞到一絲血腥味。
這不是污水!
手電筒的光向上掃去,只見
「小薇。」打字打到一半,蔚海薇的房門冷不防的被打開。
蔚海薇手中滑鼠一拖一點,電腦螢幕上的文章迅速切換成一片浩瀚的宇宙星雲圖。
「是你啊!」蔚海薇喘口氣,小臉上的不悅寫得很是清楚︰「你知道嗎?你差點嚇死我!進房間不敲門的老毛病還是沒改,我還以為是爸哩!」
蔚少農才不把她的抱怨放在心上,低頭看見電腦螢幕上「假假的」星雲圖,立刻會意道︰「你在寫稿!?」
他深知她不會對地科有太大興趣。
「對呀!」蔚海薇伸伸玉臂,打了個呵欠道︰「一月三號截稿,趕搭舊歷年的書展熱波。」
蔚少農手撐下巴,決定先哈啦一下再道明來意。
「上次那本賣了多少?」
蔚海薇得意的比出一根手指。
「一萬本?」
「別把你老妹看得那麼扁好不好?不對!」
「二百萬本?」
只見蔚海薇搖搖頭,笑了笑。
蔚少農盯著自己的食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這下子,打死他也不敢看蔚海薇在銀行的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