睇了一眼熟睡中的兩個孩子,殷秋水還是不敢置信。「可是他們二長得跟你很像。」所以誰都會認為他們是親生父子。
「長得像是當然了,因為他們的親爹是我的親六叔。」雷昊極口氣帶著明顯的諷刺和哀傷。「不過對我來說,從我抱起這兩個孩子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是我的兒子,我不會把他們交給任何人的。」
「你……很痛苦吧?」天底下大概沒幾個男人可以忍受妻子和別的男人所生下的孩子,但是雷昊極卻接受了他們,這點讓殷秋水深深地佩服。
雷昊極俊臉一整。「我不需要同情。」
「不是同情,是敬佩。」殷秋水實話實說,也因為這樣,讓她覺得這個男人有更令自己心動的地方。「你放心好了,這個秘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我知道你不會說出去,因為……我相信你不是那種會去傷害別人的女人。」雖然他們相處沒多久,雷昊極就是能這麼肯定。
「別以為說這種好听話,我就會答應留下來,一個月的期限還是不變。」殷秋水被他夸得面頰泛熱。
雖然她嘴里這麼說,可是愈是知道有關這個男人的事,愈多了解他,殷秋水便發現自己更喜歡這個表面上冷酷無情,其實是最重感情的男人。
她該怎麼辦?一個月之後,她真的走得了嗎?還是就算知道雷昊極不可能愛上她,也願意拋下游遍五湖四海、看盡這個天下的心願,一輩子留在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身邊?殷秋水不禁茫然了。
「我沒有要你那麼做。」雷昊極願意對她敞開心胸,說出這段不堪的秘密,連自己也不可思議,但是看著殷秋水那雙坦率無偽又沒有心機的美麗雙眼,就很自然而然的說出來。「我只是想要試著再去相信一個女人,也因為是你,我才會有這樣的勇氣。」
「謝謝你這麼說。」至少還能擁有他的信任,殷秋水自嘲地忖道。「我可以對天發誓,這輩子都會謹守這個秘密。」
雷昊極看著她用堅定的口吻許下諾言,讓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為殷秋水開啟,希望有人能走進來,來填補他的空虛。
「我先抱他們回自己的寢房。」至少他可以信任她,信任對雷昊極來說是更迫切需要的。
「爹……」當睡得迷迷糊糊的子光微微地掀開眼皮,看著抱起自己的父親,以為是在作夢,因為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抱他了。
「呃……爹?」子亮也被這突來的晃動驚醒了,看著近在咫尺的父親,本能地伸出雙臂抱住他。
雷昊極听到他們軟軟地喚著「爹」,心中真的百感交集,但也不後悔當初的決定,因為錯的不是這兩個孩子。
「困的話就繼續睡。」他語氣里有著不同于以往嚴肅的慈愛。
听爹這麼說,兄弟倆又沉沉睡去了。
就這樣,當雷昊極一手抱著一個,腳步沉穩地走出房門,那背影依舊高大精壯,但是此刻看來卻又讓殷秋水覺得好心疼,想要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希望他心里能好過一些。
愈是跟這個男人相處,就愈知道在他看似冷漠譏嘲的外表下,其實有著熔岩般的熱力,以及屬于男人才有的溫柔,殷秋水已經無法阻止自己繼續喜歡他,甚至……愛上他了。
第五章(1)
夏日午後,令人昏昏欲睡。
「夫人,兩位少爺派人來說他們被教書先生要求臨摩幾篇書法,所以要晚一點才能過來。」婢女跟坐在廊下的石階上拭劍的殷秋水說道。
殷秋水領了下蜂首。「我知道了,還以為他們想偷懶,所以故意不來。」
「才不會,奴裨從沒見過兩位少爺這麼乖,每天這個時辰都會來這兒練劍,而且沒有喊一聲苦。」婢女為兩位小主子說話。「其實他們真的很可憐,從小就沒有了娘,而大當家又很忙,有時好幾天才能見到面。」
听完婢女的話,殷秋水不禁想著,或許就是因為她也是從小就沒有了娘,所以才會對這兩個孩子多了一份親切感和關心,希望他們也能跟自己一樣快快樂樂的長大成人。
「不過看夫人這麼喜歡他們,還願意教他們練劍,兩位少爺雖然沒說什麼,不過臉上多了笑容,府里上上下下知道了都很開心,也很感激夫人。」婢女也表達了其它人的意見。
「這又沒什麼,反正我是這座府里頭最閑的人,有他們在,也可以解解悶。」殷秋水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事值得感謝。
婢女噴笑一聲。「夫人心地好,大家都看得出來。」
算了算日子,這位新夫人才進門不到一個月,不過她待人和氣,又好相處,而且不端架子,他們這些奴僕在私底下可是贊賞有加。
「好了,你先去準備一些糕點,待會兒你們少爺過來可以吃……」不過話才說到這里,殷秋水發現有外人闖入,臉色陡地一凜,將拭劍的布巾隨手一扔,便持著長劍站起身來。
殷秋水大聲喝道︰「是誰?!」在這座可以稱得上是固若金揚的府邸,居然能讓人侵入卻毫無警覺,可見得對方也不是泛泛之輩。
「原來你真的嫁到這里來了……」一個男人的朗笑聲驀地響起,而且口音帶了些腔調。
才一眨眼功夫,高大身影便由隱身處一躍而下,來到殷秋水的面前站定,只見他約莫二十七、八歲左右,一頭烏木般的長發隨意的扎在腦後,身上穿著塞外服飾,在這種大熱天里,也在肩上披了塊毛皮,加上手中執了把大刀,即便此人嘴角咧著豪邁的笑意,也讓人心生畏懼。
不待殷秋水開口,身邊的人已經嚇得驚叫出來。
婢女拔尖的大聲嚷道︰「來人!快來人啊——」
「不要叫……」殷秋水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
那名男子用尾指掏了掏耳朵,表情似乎有些不太高興。「有必要這麼大聲嗎?我差點就聾了。」
「夫……夫人……」婢女嚇得挨在殷秋水身邊。
「不要怕,他是我認識的人。」殷秋水安撫她的情緒。
「夫人認識他?」婢女抖著聲音問。
「對。」說著,殷秋水已經笑吟吟的走向那個男人。「什麼時候到中原來的?我還以為你討厭這里的人。」
姬破天咧了咧嘴。「我是不想來,不過听說你嫁人了,當然要來看看那個男的對你好不好,要是不好,可要替你爺爺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不必了,我可以照顧自己。」殷秋水微笑地瞪了他一眼。
聞言,姬破天哈哈一笑,然後拍了拍她的肩,那是一種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也像是長輩對待晚輩。「我當然知道你可以的,不過我答應過你爺爺要替他看著,就要說到做到。」
就在這當口,「八鐵衛」已經趕到。
「閣下是什麼人?」赫連修平感到顏面無光,因為居然有人闖入卻不知曉。
「真是的,連要多說幾句話就有人來礙事。」姬破天不爽地吟道。
「把你的手拿開!」雷昊極跟在「八鐵衛」後面出現,當他黝黑凌厲的眸光掃向放在殷秋水肩頭上的男性大掌,殺氣頓生。
兩個氣勢相當的男人就這麼互瞪著對方,像是在衡量彼此的實力,四周充滿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氛。
「要是我不願意呢?」姬破天一臉挑釁。
「姬大哥,你到底是來看我,還是來害我的?」殷秋水好氣又好笑地將他的手掌從自己肩頭上移開。
「原來他就是你嫁的那個男人,不過中原人就是特別喜歡逢迎拍馬,把他捧得太高了,其實也不怎麼樣。」姬破天故意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