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定玄武 第5頁

武獨溫抬首所見皆是符咒,那些符咒的的確確可遏止妖精進入寢房。

「莊主。」小藍有禮地欠身請安。

蘇雨良領武獨溫來到蘇焉煙的床畔。「自被烏鴉精附身之後,小女便白晝昏睡,黑夜瘋癲。」

這已是他不下數十回的口白,從希望、失望,希望、失望到如今,他已是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望了。

武獨溫的日光停留在蘇焉煙雪白的容顏之上。

蘇焉煙眉似柳、嘴似菱、鼻子挺直嬌俏、鬈翹的睫毛似兩把小扇,睡容沉靜安詳,唯一可以感覺到生命力的是她淺淺的呼吸。

她絕對比他所見過的任何天上仙子都空靈絕塵。

「如何?」蘇雨良問。

「蘇姑娘的確中了烏鴉精的邪術,在下可以先讓蘇姑娘蘇酲。」武獨溫感受到蘇焉煙身上透著一股淡淡的黑氣。

他可以先行破解烏鴉精所施下白晝昏睡、黑夜瘋癲之邪術。

「那真是太好了!」蘇雨良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武少俠何時讓小女蘇醒呢?」

「隨時都可以。」不是武獨溫自夸,小小邪術尚難不倒他。

「那麼武少俠需要擺香案設壇嗎?」就蘇雨良所知,降妖除魔總是少不了這些的。

擺香案設壇?武獨溫莞爾一笑,「不必!」

「是……是嗎?」

在蘇雨良狐疑之際,武獨溫自袖口取出一只筆,筆尖離蘇焉煙身軀尚有數十寸之遙,他運筆在蘇焉煙的身前蒼勁的揮舞。

應靈筆是武獨溫的仙器,由此筆揮毫而下之心願皆能成真。

這……這到底是啥擒妖之術?瞧都沒瞧過。蘇雨良、小藍在一旁瞧得納悶,卻見蘇焉煙竟真的睜開雙眸。

「啊?!小姐!」小藍欣喜的上前扶起逐漸蘇醒的蘇焉煙,「莊主,小姐醒了,小姐真的醒了!」

「武少俠!」蘇雨良為這神奇的一刻激動不已,「武少俠,你如同小女的再造恩人啊!」

「蘇莊主過獎了。」這對武獨溫而言如同吃飯、喝水般容易,他可不敢居功。「在下不過略盡棉薄之力,蘇莊主不必如此過獎。」

「不,理當如此——」

「我……我怎麼了?」蘇焉煙雙掌貼合于太陽穴,頭痛欲裂的喊道︰「呃,我的頭……我的頭好痛啊!」

「小姐,」小藍急得亂了方寸,「奴婢這就去請大夫。」

「武少俠,小女醒是醒了,但為何頭痛呢?」

「不礙事。」武獨溫又自袖中拿出一只瓶子,倒出一粒黑色丹藥交給丫鬟,吩咐道︰「讓蘇姑娘吞下這一粒丹藥,蘇姑娘便不會頭痛。」

小藍依言,把丹藥置入蘇焉煙口中,方吞下丹藥,蘇焉煙的頭痛竟神奇的好了,正因為少去病痛,蘇焉煙方有心神注意到武獨溫的存在。

一眼,僅僅就這麼一眼!

蘇焉煙眼中綻放出喜悅的光芒。愛情來了!來得匆忙,沒有任何理由,她的心為眼前男子怦然躍動。

他溫厚俊挺,與她所認識男子的文弱俊美大不相同啊!他輕易的擄獲蘇焉煙蟄伏的芳心。

就是他。

她要定他了!

「這位公子是?」美目流轉,蘇焉煙含羞帶怯的少女姿態畢露。

謗本沒給武獨溫自我介紹的機會,蘇雨良率先說道︰「煙兒,這位少俠名喚武獨溫,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亦為我煙雨山莊的貴客,武少俠對我煙雨山莊恩重如山,咱們得好好答謝武少俠方是。」

「莊主如此過獎不是折煞晚輩了嗎?」武獨溫依舊朗笑如風,打趣道︰「蘇姑娘可別真的同蘇莊主一般多禮喔!」

他尚不習慣人界的繁文縟節。

她果真沒看錯眼,他的笑容很溫暖。「那麼……」蘇焉煙羞怯的嫣然一笑,柔聲懇求道︰「請武公子在煙雨山莊多逗留幾日,好讓焉煙略表感謝之意。」

一見鐘情,她對他是一見鐘情啊!

女兒蘇醒,蘇雨良心中的巨石可說是放下了一半。「是呀,三日後便是小女大喜之目,請武少俠務必留下喝這杯喜酒。」

蘇雨良此番言語無疑是把編織美夢的蘇焉煙殘忍的拉回現實,仿佛自天堂打入地獄,整個人怔愣僵硬。

蘇雨良與武獨溫接下來所談的話都入不了她的耳。

「也好,晚輩就在此守候烏鴉精的到來。」推不去盛情,烏鴉精亦尚未降服,武獨溫只好應允。

「太好了,武少俠願意留下來真是太好了!」蘇雨良大喜,豪爽的視武獨溫為忘年之交的兄弟,拍上他的肩笑道︰「請武少俠隨老大哥到大廳吧!」

「嗯。」

踏出寢房,武獨溫稍稍駐足,在蘇焉煙的寢房外設下一道妖魔入侵不得的結界之後,方安心的與蘇雨良離去。

◎◎◎

蘇焉煙蘇醒之後,舊有的煩惱再度浮上腦海。

她原是打算裝瘋賣傻好讓爹退掉她與李承恩的婚事,豈料她竟遭到烏鴉精的附身,真的成了瘋癲之人。

懊喜抑或該憂呢?

倘若她繼續受烏鴉精所施之邪術擺布,或許有機會解除婚約。但烏鴉精所施之邪術未除,她也就不會與武獨溫相遇。

是上蒼的安排嗎?要她不顧一切的跟武獨溫走。抑或是上蒼對她的惡作劇呢?要她與武獨溫相見恨晚。

呃……不!

絕不!

她的命運要由自已主宰,她絕不成為爹手中的棋子而妥協招婿。此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已的心意為何,就更不可能罔顧這份心意。

蘇焉煙已打定主意,不論爹、娘如何咒罵她為不孝女,她都要拋棄舊有的包袱,勇敢追求自已的幸福。

畢竟,這是她的人生啊!

听聞小藍提起武獨溫被爹安排居住在只招待貴客之北邊獨棟客房聞香樓之內,居住于聞香樓的貴客皆擁有莊主所結之令牌,憑著令牌即可自由來去于煙雨山莊。

武獨溫人在聞香樓……她想見他。

沒理由的,挑起想見武獨溫的念頭之後,發酸微甜的心催促著她的腳步,立刻就要見到他。

心隨意動,趁丫鬟取膳之際,蘇焉煙不顧武獨溫的叮嚀,毅然決然的踏出寢房,就為見武獨溫爽朗的笑容。

蘇焉煙踏入聞香樓之際,就見武獨溫獨自立于亭台上作畫。

蘇焉煙淘氣一笑,悄悄的來到武獨溫的身後,欣賞他栩栩如生的畫作之余不忘揶揄道︰「真瞧不出武公子還是位風雅之人。」

見著了他,她粲笑如花。

想見他想得發酸、發疼的心此刻全然被喜悅、甜蜜所取代。

「咦?」武獨溫納悶的回頭,在瞧清來者是被遭禁足的蘇姑娘之後,深感訝異,「蘇姑娘怎麼來了呢?一步出寢房,蘇姑娘隨時都有可能遭到烏鴉精再度附身的危險。請蘇姑娘配合,別踏出寢房才好。」

怎麼他千叮嚀、萬囑咐,蘇姑娘還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了呢?

武獨溫不解。

他擔憂的神色該是代表對她的關心吧?蘇焉煙不因他溫言的責備而生氣,反倒開心的笑道︰「我的確有重要之事。」

見他,對她來說很重要。

「蘇姑娘有何重要之事呢?」武獨溫停下畫筆專注傾听。

她隨便掰個理由他也當真?好玩兒!蘇焉煙被他傻愣的模樣給逗笑,顧左右而言他,「焉煙知道天宇峰多處美景,願意充當向導,帶武公子前去欣賞亦可作畫。」

「作畫?!」她到底在說什麼?她該害怕且擔憂烏鴉精來犯,而不是像此刻這般的悠哉吧?武獨溫尚為蘇焉煙不同于一般人的行為而深感納悶之際,蘇焉煙竟快手快腳的將他的畫具給收拾妥當。「蘇姑娘?」

她到底在干嘛?

「擇日不如撞日,趁今兒個春光明媚,心情愉悅,前往賞景是最適合不過的。」見武獨溫尚愣著,蘇焉煙一笑,行動力十足的催促起他來,「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快呀,別指望我,我這點兒氣力可抬不動那畫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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