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詩的話,她腦袋里就有不少首,只是要剽竊大師的詩,她有點心虛,可是為了盤纏,只能把罪惡感先丟到一旁了。
眼見她已經坐下,采薇只好乖乖地替她磨起墨,就盼她今兒個的字能夠寫得工整些,要不今日這些貴女夫人不知道要在背地里怎麼笑她呢。
毛知佳提筆蘸墨,心里把詩想過一遍,挑了首字少的,行雲流水般地寫了起來,一旁的采薇見狀,微松了口氣,至少她是看得懂的。
一炷香的時間,已有大半的姑娘都已經交了詩,毛知佳是頭一個交的,甚至還在花園里逮著了一只小女乃貓逗弄著。
眼見時間就快到了,佟熙嫻手上的動作卻未停,甚至還加快了速度,她抱著小女乃貓走到身旁,就見佟熙嫻早寫好了詩,她現在是忙著畫牡丹。
哇咧……這也太強了吧!
女眷全都圍了過來,一個個低聲討論,認為定是佟熙嫻拔得頭籌。
毛知佳都覺得自己可能沒有勝算,畢竟這種詩詞比賽,詩加上畫自然更容易吸引目光,尤其傳熙嫻的字確實寫得相當好,秀雅細致,端方如君子,無可挑剔。
她雖然擅書法,可是作畫完全沒慧根,只能再一次感嘆她和翡翠手鐲無緣。
唉,難怪采薇要她收手,不是沒有原因的。
松園里架了靶子,不少男客都在這里小試身手,範逸沒興趣,于是進了亭子里和羅與低聲交談著。
「二弟,你怎麼待在這里,不去練練手?」
範遇洪亮的嗓音傳來,範逸在抬眼的瞬間已經勾出完美的笑意,朝他施禮,看著他身後的陣仗,笑了笑道︰「不了,就留給後輩們練手。」
「該不會是久未射箭,生疏了,怕丟臉?」範遇拱著他,就連範遇身後的一票紈褲都跟著起哄。
「听聞同知的箭術一絕,何不讓咱們開開眼界?」
範逸笑意不變地道︰「身有要事,一會還得回衙門,不好玩到一半就走,還請各位海涵。」
幾人听著,還不斷地起哄著,話語變得尖酸了些,羅與都快忍受不住了,範逸卻只當笑話般听過,甚至跟著笑一笑。
「行了,既然我二弟不肯試身手也就別鬧他了。」範遇出言制止,再看向範逸。「倒沒想到二弟長得像個娘兒們,就連性子也像個娘兒們般婆婆媽媽的。」
羅與听著,眼楮都快噴火了,正要向前理論時,被範逸扯住。
「長得像娘兒們,性子像娘兒們,這有什麼要緊?總比有些人外表看起來像個男人,內里卻比娘兒們還娘兒們。」範逸噙著溫和無害的笑,凌厲的目光卻是由上往下將他掃過一遍。
「你什麼意思?」範遇惱火地走到他面前。
範逸高了他快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笑道︰「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告訴大哥一聲,大哥也是個娘兒們生的,沒有娘兒們也沒有你,犯不著將娘兒們貶得那般低,因為你還比不上娘兒們。」
「你!」
範遇伸手要揪範逸的衣襟,範逸的動作比他更快,狠拽住他的手腕,瞬間教他慘白了臉,忍著不敢痛呼出聲。
「範遇,你背地里干了什麼,我不是不知道,但你要知道,周正沇還在我北鎮撫司大牢里,你最好安分點。」
「听不懂你在說什麼,還不快放手!」
範遇掙扎著,誰知範逸突地松手,害得他整個人往後倒去,那群紈褲竟沒半個伸手,眼睜睜看他倒在地上,一身狼狽。
也不怪那些人,畢竟兩兄弟在亭內交談聲不大,再加上範逸始終笑容可掏,亭外的人也不知道兩人鬧翻了。
「大哥,怎麼走路這般不小心?」
範逸踏出亭外,狀似好心地將他拉起,實則狠扯他一把,痛得他哀嚎出聲。
「範逸!」範遇咬牙切齒地吼道。
「大哥不用那麼大聲,我耳力好得很。」範逸笑眯眼,握著他的手不放。「我暫時還不想動你,你別招惹我。」
「你……」範遇痛眯著眼,暗惱身後一票人竟沒半個上前幫他。
「侯爺、侯爺!」
不遠處傳來侯府總管的聲響,範逸才松開他的手,還嫌髒地在他的袍子上抹了。
「什麼事?」範遇虛弱地半吼著。
「二皇子駕到。」總管氣喘如牛地道,指著後頭。「人已經朝這頭過來了。」
範遇瞧自己身上的狼狽,想要回去換身衣服已是來不及,只能硬著頭皮稍作整理再帶著人到松園的拱門前迎接。
「見過二皇子。」等了一會,瞧見一行人走來,範遇忙向前施禮作揖。
豈料二皇子鄒在麟瞧也沒瞧他一眼,徑自從他身旁走過,拉著範逸就走,儼然視其他人為無物。
「展清說那幾個死士全都死了。」兩人走到松園角落里,鄒在麟才低聲說著。
「是嗎?」範逸輕點著頭,不甚意外。
「你早知道?」
「早晚的事,因為錦衣衛里有叛徒。」
鄒在麟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鳥為食亡,人為財死,人心其實很容易收買。」範逸聳了聳肩,眉宇間有些疲憊。
「怎了,瞧你累的。」
「心累。」找不到人,找不到支撐他繼續往下走的力氣,時間一久,再堅強的人都會垮。
「發生什麼事了?」鄒在麟往他肩上一搭。兩人相識十多年,已經是不分彼此的好交情,雖說這些年偶爾會覺得他好像不太一樣,但他猜想定是他藏了心事。
「沒事。」他笑了笑,沒打算與人分享心事。
那場車禍之後,他來到這個世界,一眨眼已經過了六年,他認為他既然在這里,毛毛亦然,所以他一直在尋找她,可是卻如大海撈針,半點頭緒都沒有,他甚至開始懷疑她是否存在這里。
好不容易看到一幅字畫,上頭的落款還寫著範姜,那分明就是毛毛的手筆,可是周正洸死那是男人所寫,他只能推敲出兩種可能性,一種是毛毛已經嫁人,那個男人是她的相公,另一種……也許她變成男人了。
不管到底是哪一種,他都要眼見為憑,他要確定她安好,想抱抱她,否則他被麼思念折磨得快要瘋了卻還要強撐著,就連他都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第七章 牡丹宴的鬧劇(2)
「你這小子心里有事都不與人說的,說到底是沒把我當朋友。」鄒在麟有些不滿,畢竟他心底有什麼事幾乎都會告訴他。
「當然沒把你當朋友。」
鄒在麟不滿地推了他一把,話都還沒罵出口,就又听他道——
「你是皇子,甚至有一天會坐上那個位置,要是把我當朋友,會左右你的判斷,那就不妥了。」
「你沒听過君臣也可以是朋友?」
「當然有,但是你瞧皇上把護國公當朋友,結果如何?」範逸好心地提點他,至于護國公干過什麼事,不需要他多說,相信他知道的不會比他少。
「我不是父皇,不會像他是非不分。」護國公是父皇少年時的好友,更是常貴妃的兄長、大皇子的舅舅,因為這一層又一層的關系,讓護國公恃寵而驕,行事蠻橫跋扈,可父皇總是充耳不聞。
範逸抬眼看向外頭走近的人群,低聲道︰「二皇子慎言,我府里的牆很薄。」
鄒在麟咂著嘴,回頭就見範遇一行人又湊了過來,正打算擺駕回宮,範遇卻已經早一步道——
「二皇子,一會就要開席了。」雖說他是大皇子一派,但身為主人,他總是要招待一二的。
「不用,本皇子……」鄒在麟話說到一半,余光瞥見範逸竟朝範遇走了過去,他嚇了一跳,看範逸神色不對,怕他和範遇起沖突,正要將他拉開時,就見他伸手拿了範遇手上的幾張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