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愛夫妻 第12頁

「生氣有什麼用,反正醉都醉了。」每次他喝醉,隔天就拼命道歉,她總是得理不饒人地念到他抬不起頭,但喝醉雖不好,卻也不是滔天大罪,也許她該放寬心,換個角度看待?

「我看訂個罰則好了,以後你再喝醉,要幫我做家事。」這樣她不必氣壞自己,還可以得到幫手,一舉兩得。

「好,當然,應該的。」他受寵若驚。發生了什麼事,讓妻子的態度大轉變?紀澤惟試探地問︰「我昨晚是不是很配合你,沒讓你太麻煩?」

「才怪,你昨晚比以往還要吵,還不肯讓我洗澡。」她抿嘴笑。「你的耳朵為什麼有疤?」

「疤?喔,去年農場種一批相思樹,工人掘地時我站在他們後面,有人鋤頭壞了,一舉起來就整個飛散開來,是那時候被劃傷的。」

毛秀忻听得心驚肉跳。「發生這麼危險的事,你怎麼沒告訴我?」

「工作難免有意外,皮肉傷而已,我不想讓你擔心。」其實,他懷疑她會擔心嗎,連他在家,她都不太注意他,還會在意他在外頭出事嗎?

「你還是該讓我知道。」對于他在農場的事,她幾乎一無所知,是真的太忽略他了……從現在開始積極參與,也許還來得及。「你上次提議我們全家去農場一趟,既然小瑞想去,我也很久沒上山走走了,我想排個周末,帶媽和小瑞過去,你什麼時候有空?」

紀澤惟驚喜不已,沒想到妻子會主動提出要求。「你們要來,隨時有空——」兒子的聲音打斷他。

「爸爸,我做早餐給你吃,你一口都沒吃就跑掉了!」紀修瑞端著早餐下樓來,嘴巴嘟得老高。

「喔,抱歉,我現在就吃。」紀澤惟馬上捧場地咬一大口三明治。「嗯,很好吃!」他贊許地模模兒子的頭。「你真厲害,手藝越來越好。」

「媽媽教我的,現在我每天做早餐給阿嬤和媽媽吃喔!我還幫媽媽做家事,媽媽說,會做菜和做家事才是好男人,我立志當好男人!」紀修瑞大眼閃亮,很有干勁。

「你的年紀不是應該立志當好孩子嗎?」會不會太早熟了?

毛秀忻悠悠道︰「等年紀大再學習當好男人就太遲了,要從小訓練,這是為了他的終身幸福著想,現在的女孩子挑剔得很,不進廚房的男人遲早被淘汰。」

「你嘗一口,真的很好吃。」他把三明治送到妻子嘴邊,她淡笑著搖頭,他堅持。「你吃看看,黃瓜很脆,他還去掉吐司邊,做得很精致。」

她這才咬一口。「他愛吃吐司邊,以前講了好幾次都不肯去邊,後來我炸吐司邊給他吃,他吃一次就愛上了,才願意乖乖去邊,等著我炸給他吃……」忽然,她瞧見兒子目不轉楮地看著自己。

「我第一次看爸爸喂媽媽吃東西耶。好男人是不是都應該這樣做?」紀修瑞若有所思地猛點頭。「唔,我要記在筆記上……」

毛秀忻臉蛋一熱,輕敲兒子的頭一記。「記什麼筆記?」瞧向丈夫,他微笑望她,惹得她不好意思,橫他一眼,撇開頭。很久沒和他這麼親密,還被兒子看見,她很別扭,可是心里很甜,甜得她藏不住嘴角笑意。

「我去換衣服。」紀澤惟起身。「小瑞,可以幫我把早餐端上來嗎?」

端早餐是借口,其實他是想和兒子私下談話。父子倆上到二樓,紀澤惟低聲道︰「小瑞,爸爸要你幫個忙,我要跟你訂做一樣東西,這東西只有你能做。」

「什麼東西?」

「你先答應我保密,不可以告訴媽媽,我要給她一個驚喜。」

紀修瑞挺起胸膛,充滿使命感。「我一定保密!」

「你听好,這東西是……」他從昨晚的夢境得到靈感,加上妻子不再排斥去農場,他有了個構想,要送她一份禮物,這禮物也許不是最貴重,但絕對是獨一無二、精心為她打造的。

罷才與她四目交投,眼神交會中,流動著一種溫暖的感覺,他們之間的氣氛好久不曾這麼融洽,她好久沒用這麼溫柔的眼神看他,教他燃起熱切希望,說不定,這是改善他們關系的大好機會——

紀澤惟吃完早餐又休息了一陣子,等宿醉的頭痛消失,才回農場。

午後,毛秀忻看店,婆婆和兒子午睡去了,店里只有幾個內閱的客人。

她望著玻璃門外。街道上,陽光熱烈,人車熙攘,今天和過往的每一天沒什麼不同。

但是,她忽然覺得有些孤單,想起早上,丈夫還在屋里走動說話,他走了,屋里還有人,卻感覺空空蕩蕩。

有點想他……這是幾年來他不在身邊時,她第一次有思念的感覺。

昨晚躺上床後,在靜謐深夜,听身畔的他呼吸沉眠,她想了很久。

他們也曾熱戀,一分一秒都不願離開彼此,曾有的熱情為何失落了?莫非再怎麼新鮮熱烈的愛情,都會磨損,變得遲鈍乏味?可是他幾乎不曾改變……那是她變了嗎?當她肯定自己仍愛他時,是基于對婚姻的責任,為了孩子、為了維系家庭,于是催眠自己,相信愛依然在嗎?

不,不是那樣……雖然有時對他生氣,有時失望,但是當她看見他笑了,內心一角像灑下陽光,同樣愉悅。如果不愛一個人,不會被他牽動情緒,無論快樂或憤怒,不愛就不會在乎,所以,愛情仍在,只是沉睡。

想起他喂她吃三明治,想起他的眼神,他溫柔的舉動,她胸口怦怦跳,又忍不住一再回味,這是不是……愛情蘇醒的征兆?

玻璃門開啟的聲音打斷毛秀忻的沉思,她抬頭,意外地看見母親走進來。

「媽,你怎麼會來?」她生完孩子後,漸漸恢復和娘家的往來。只是每回見面,母親的心思依然都在她哥哥身上,三句話里有兩句是談她哥哥。

「突然想到你,就過來看看。」毛母環顧屋內。「親家母呢?」

「她去午睡了,小瑞也在睡覺。」

「澤惟呢?他不在家?」

「他昨晚在家,今天早上回農場去了,大概還在路上。」

「喔,難怪我打電話去農場找不到他。」

「你找他有事?」毛秀忻暗覺不妙,母親曾因她哥哥代理網絡游戲的公司不斷虧損,向她丈夫借錢,幾次有借無還之後,她就阻止丈夫繼續拿錢填這個無底洞。

「也沒什麼要緊事。」毛母唉聲嘆氣。「唉,你哥的公司收掉三個月,他到現在都找不到工作,積蓄快花光了,怎麼辦?」

「怎麼會找不到工作?現在雖然景氣不好,報紙求職欄每天還是刊得滿滿的,只要他肯做,一定有工作,如果只是要賺點應急生活費的話,快餐店、便利商店都可以。」

毛母瞪眼。「他是碩士畢業,又當過大老板,怎麼可以做那種有失身分的工作?」

毛秀忻淡笑。「失什麼身分?開過公司就高人一等?以前的大老板現在在擺路邊攤的多得是,只要正當賺錢,什麼工作都不失身分。」就是母親這種要不得的優越感,把她哥哥寵到價值觀都偏差了,才會找不到工作。

「你喔,講話不要這麼刻薄,自己哥哥落魄了,你看好戲嗎?應該幫他才對啊!」毛母哼聲。「你有沒有錢,幫你哥周轉一下?」

丙然是來借錢的,她搖搖頭。「等我這個月領薪水才有。」她在租書店幫忙,婆婆堅持給她薪水,她也算薄有積蓄,但這幾年老早就被母親借光了。

「那澤惟有錢吧?」

「哥之前跟他借了不少都沒還,先還了前頭的才能再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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