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看她喘得像氣喘病發,紀澤惟擔心了。「我看還是休息一下好了。」
「不要!」毛秀忻堅持。「我不需要……不需要休息……」她邊走邊說邊喘,看他一滴汗也沒有。「你不累嗎?」
「不會啊……」他忽然心虛,覺得自己登山這麼輕松很罪惡。
「你不累我就不累!」她賭氣,從前太懶惰,放任兩人分隔兩地,今天開始她要夫唱婦隨,要積極參與他的生活,他能到的地方,她也要上去!
妻子明明就一副累得要命的樣子,他很心疼。「還是讓我背你吧!」
「不要,小瑞他們都自己走,我讓你背,很難看耶!」趕快轉移注意力,就不會覺得路很長,她喘著問︰「那個天台是什麼樣的地方?」
「是山壁上的岩石形成的平台,我給它取名為天台。那里風景很好,可以眺望農場,還可以欣賞雲海。」
她翻出招待券來看。「這個行程是兩天一夜,這里之後是什麼?咦,有看日出的行程,要在哪邊看?」她心生不妙。「該不會明天早上又要上來這里……」
「不是,是比這里更高的地方,要多走半小時……」
包高?半小時?她瞪眼。「所以等等下山後,明天早上又要爬上來?」媽呀,她不行了,腿軟了,她投降,她不干了……
「你不行的話,我們走這一次就好,日出就算了——」
「誰說我不行?!」激發斗志,怎麼可以連小小的爬山都撐不過去!
「你等著,我明天就早起給你看,日出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哼,你不要小看女人——」她昂首闊步往前走,不小心腳下一滑,紀澤惟及時扶住她。
「毛毛,我們出來玩,我希望你能放輕松享受,不是要你拼命,這又不是比賽。」看妻子孩子氣地逞強,他無奈又好笑。「還是讓我背你吧!」
「不要……」她真的很累,有點動搖,但還是堅拒。
「不然我扶你?」
「好吧。」被扶還不算太可恥,她讓步了,讓他把她的背包拿過去,把她手臂繞過他肩膀,他一手環抱她的腰,半扶半抱著她,繼續往上走。
她起先還怕他負擔太重,結果看他臉不紅氣不喘,她才安心把自身重量倚靠在他身上。他步伐穩健,身體堅若磐石,好像再支撐一個她也沒問題,她不再逞強了,放心地軟弱,手心緊貼他肩頭。
這是她的丈夫呢,強壯可靠……她悄悄自豪著。
兩個小孩忽然發現他們情況有異,紀修瑞問︰「媽媽,你怎麼了?」
「呃……」她支吾,好糗,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媽媽腳扭到了,我不扶她不能走。」紀澤惟代她撒謊,面不改色。
她轉頭躲在他頸窩偷笑。
第6章(2)
再走半小時,就在毛秀忻覺得雙腿快斷掉時,他們終于抵達目的地——一處突出于山壁上的平台。就像造物主往山壁上插了塊石碟子,又在碟子上撒滿植物種子,平台上長滿青草,造就這一座美麗的空中花園。
她站在平台上,苜蓿農場就在腳下,風很大,逼雲狂奔,亮似焚燒的日光穿透風與雲,渲染一場扁燦的追逐,她忘了一路的辛苦,被眼前的美景震懾,痴痴地,看得心醉。
「來,坐下來休息。」紀澤惟拿出防水布鋪在地面,沒忘記愛妻怕昆蟲,留了中間位置給她坐。
他們吃午餐,是壽司配熱茶,還有餐後水果,紀澤惟忙著張羅食物,要喂兩個小孩,還要注意妻子反應,看她一徑盯著山下風景,他問︰「喜歡嗎?」
「喜歡。」她咬著水果,笑咪咪地點頭,他才放心了。
兩個小孩帶了紙筆來寫生,她一時興起,也拿了張紙涂抹,描繪風景。
紀澤惟坐在她身邊。「好久沒看你畫畫了。」
「嗯,都快忘記怎麼畫了。」
「有天分的人,過再久也不會忘記。」
她微笑,想起不久前和白璦琳的對話。「之前我和璦琳聊天,她說她是生了茉茉才去學花藝、開花店,如果我也想回去念書,你會支持嗎?」這念頭不時在心中浮現,但她還猶豫著,總覺得自己離學生生活已經太遠,恐怕難以適應。
「當然,不過現在只能準備明年的考試了吧?」
「我還沒決定,只是在考慮而已,畢竟我們現在有家庭,有小瑞要照顧……」
「小瑞快要上小學了,家里一切都很穩定,如果你擔心媽太忙,可以請個店員幫忙,你想做什麼都放手去做吧!」
「真的?」她覷他。「當年我想念書,你不是還勸我以家庭為重,怎麼現在這麼慷慨了?」
「那時候我們什麼都沒有,農場會不會成功還是未知數,你念書需要生活費和學費,我沒辦法同時顧及家庭和你,只好勸你打消念頭。但現在不同了,農場的收入穩定,你想做什麼,我都能支持你。」
他傾身在她臉頰吻一記。「你曾經為了我的事業,犧牲自己的夢想,現在輪到我幫你,支持你去追夢。」當初有太多限制,不得不有一方委屈,如今他有能力了,想盡力彌補她,只要她快樂,他都支持。
「也不算犧牲啦,夫妻就要互相體諒啊。」曾經對他、對婚姻有怨,如今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放下了,懂得以更成熟的責任感,考慮家庭與自我之間的平衡。
「但我想念書,純粹是興趣,可能念不出什麼成果來,這樣也沒關系嗎?」
「成果是指什麼?」
「呃,比如成為油畫大師,或走設計路線,我以前的同學很多都在不同領域有成就了——」
紀澤惟搖搖頭。「不要跟別人比較,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得到滿足或自我證明,就是成果。」
她笑了,他簡單一句話,就給了她最有力的支持與信心,越與他相處,越發現他獨到的見識與氣度,這些年他成長了,她卻仍狹隘地當他是當年憨憨的大男孩,真是小覷了他。
「可是我念研究所的話,大概會很忙,就沒時間用這些招待券了。」她從背包翻出那一大迭手制招待券。
「這不急,又不會過期。而且我建議你鍛煉好體力再來,可以玩得更盡興。」她的體力實在差得超乎預期。
「可是——咦,這張是什麼?」她突然發現一張特殊黑卡,整張黑抹抹,白字寫著「神秘套房,N日N夜游」。
「呃,那……沒什麼。」糟,一時好玩寫的,沒想到這麼快被發現。
「神秘套房是什麼?在里面連住N日N夜,有什麼好玩的嗎?」她興致勃勃,翻到卡片背面。「附贈……猛男一名?」
他噴笑。「呃,你看看就好,不必當真。」
「附贈什麼猛男……」毛秀忻猛然領悟,猛男還能是誰?她白了丈夫一眼。「在神秘套房住N日N夜,還附贈猛男,這是傷風敗俗的招待券對不對?」
他直笑。「我可沒說N日N夜里面要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她嘖嘖道︰「還自稱猛男,紀先生,你好意思呀?N日N夜,你有那種體力嗎?」
紀澤惟懶洋洋地笑,眸底精光閃爍。「你最好不要小看我,紀太太。」
「偏要小看你,怎樣?」她勾笑,那抹弧度,似挑釁也似挑逗。
他眸色一黯,將她拉進懷里,大手扣住她腰後,搜尋她的唇。
她卻掙扎。「不行啦,小孩在旁邊……」她往旁邊一瞧,赫然見白唯茉正盯著他們瞧,兩人霎時尷尬地分開。
白唯茉忽道︰「有蝴蝶!」小手指著另一側。
四雙眼楮一齊望去,看見一朵粉蝶翩翩飛近,停在背包上,離毛秀忻只有半公尺。